好在弟子令始终没有触发危险信号,他眼见着苏常夕在那边流连得简直是乐不思蜀了,才一拎她的衣角,将她强行绑上了回城的船。
一声一声地追问,反倒让贺兰宵镇静下来,他只说了一句“有事”,便再不开口。
燕迟正打算再问一句,余光却扫到有个身影扑过来。
是苏常夕。见他二人都坐在蓦山楼对面的面摊上,苏常夕顿时急不可耐地要跑过来分享她探听到的秘密。
“你们猜我刚刚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见到燕迟的那瞬间,她有些不自在,原本打算如往常一般挨着燕迟坐,半道却掉转了方向,坐在了贺兰宵身边。
贺兰宵奇怪地扫了她一眼,倒是没多说什么。
对面的燕迟突然安静了下来,嘴角向下耷拉着,沉默着喝完最后一口汤,才开口问道:“什么消息?”
苏常夕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后,才压低声音示意他俩凑近一点。
她神经粗,根本没注意到那两人动也没动,自顾自地说道:“刚刚我在蓦山楼买了几颗吐真丸,原是打算在一个老伙计身上试一下药效,结果试出来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们不感兴趣吗?”她一脸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他说樱招师叔以前有过道侣欸!”
“什么道侣?!”
坐在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苏常夕偏头看向贺兰宵,没有察觉出他语气当中的细微颤抖。
而坐在二人对面,原本情绪不佳的燕迟,却从他略微失声的追问中,窥见了某种不该有的情绪。
桌上的茶水正蒸腾着热气,飘散在秋日暖洋洋的空气中。燕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盯住贺兰宵说道:“樱招长老找过道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苏常夕跟着点点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呀!樱招长老这么厉害,找过几个道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贺兰宵你身为她的亲传弟子,居然不知道的吗?”
他当然是有感觉的。
师父心里藏着一个人。
她偶尔会不小心地把在那个人身上养成的习惯,用在他身上。
不论是看到他受伤时搂住他失声痛哭,还是趴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亲,抑或是在北垚峰时,那样乖地任由他握着手一晚上不松,还不自觉地将头枕在他掌心……这一切亲密的举动,皆是师父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更何况还有参柳那个不靠谱的掌门时不时用异样的目光提醒他,却不正面解答他的疑问……
只是师父从不提起,他也就当没这个人存在。
方才还有些失态的少年顷刻间便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他盯着面前满是油污的木桌,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师父从来没说过。”
苏常夕收回目光,接着说道:“那伙计说,几十年前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樱招长老与她那道侣是来过此地的,他说那个男人高高大大的,戴着一副面具,每日与樱招长老黏在一起,简直是寸步不离……”
她丝毫没发现身边贺兰宵的脸色越来越沉,整个人沉浸在自己对于“面具男”“高高大大”“寸步不离”这种词汇的想象当中,似乎随时都能脑部出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美好爱情。
开玩笑,那是樱招长老诶,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最崇拜的樱招长老啊!
“那为何从未听师兄师姐们说起过?”燕迟及时打断她。
“噢,那是因为……”她神秘兮兮地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确认无人留意这边后,才低声道,“苍梧山被前任掌门下了禁制,山门大阵内不许任何人妄言樱招长老曾找过道侣一事,如有违背,便会被禁制责罚。”
“你怎么和谁都能聊一嘴?”燕迟盯着她,嘀咕了一句,才转而问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责罚竟这么严重……”
“这个他也说不清楚,反正禁制之下,无人敢提,甘华长老也是再三叮嘱他千万别在樱招长老面前说漏嘴。”苏常夕沉默了半晌,才叹道,“也不知道樱招长老和那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才会让前任掌门这般严防死守……”
自古以来,弟子们便对师父的旧事皆具有强烈的窥探欲,更何况,苍梧山四位峰主,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一举一动自然被人津津乐道。
中土最大的情报部门枭阳楼还专门出过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了中土各大仙门人士的小道八卦,真假暂且不论,销量反正是常年居高不下。
就连苏常夕也买回来看过,最让她感兴趣的当然是樱招和参柳的生平。
参柳的履历自是不必说,岚光仙姑首徒,少年天才,正道魁首,长得帅、性情好,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少时喜爱四处游历,稀奇古怪的传闻记载了满满两大页,最最拈花惹草的性格,却是片叶不沾身。这么多年来,别说道侣了,就连红颜知己都没一个。
关于樱招的记载基本上都是人们所熟知的那些,以剑入道,天生剑骨,是岚光仙姑最宠爱的小徒弟。在无本命心剑的加持之下便能杀进剑修榜直逼榜首,去了一趟魔域带回来一把神剑,更是让她坐稳第一剑修的位置。
其中也夹杂了许多历练之事,再然后便是她与魔尊斩苍在琅琊台那一战,她一剑将斩苍杀死,自己也深受重创,一睡十年。
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册子里并未有过多添油加醋的描述,只说此二人积怨极深,那斩苍曾以魔尊名义下令全魔域通缉樱招,因为她犯了重罪。
后来苏常夕找参柳求证过此事是否属实,参柳倒是一脸坦然地点头道:“是啊,当然属实。”说罢还笑呵呵地感叹道,斩苍在位期间,极少有为难中土修士的时候,这么多年来,有此“殊荣”的也就樱招一个。
关于樱招长老有过道侣一事,那册子倒是只字未提。
这蓦山楼的老头原也不是知情人,只是知道零星半点的皮毛而已,再多的内情他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