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常夕本打算再追问几句甘华长老和风晞长老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没承想吐真丸时效那么短,一会儿就失效了。那伙计心知自己说漏了嘴,一脸讪然地躲进了后院,再也没出来过。
“所以樱招长老真的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个人吗?”苏常夕扭头问贺兰宵。
她的声音在耳旁嗡嗡作响,贺兰宵花了很久才捕捉到她究竟在问些什么。
“没有。”他好像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其他的言语怎么也组织不起来。
“这种情况,要么是反目成仇,要么是不在人世了吧……”燕迟将贺兰宵的那盏茶朝他推近了一点,“修行之路,本就凶险万分,进阶时横死或是堕魔都很正常,至于我们,还是守住本心为上,对吧,贺兰宵?”
被点到名的少年抬眼冲对方露出不置可否的一瞥,没有给出任何回答——那是绝对没有听进去的表情。
燕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倒是苏常夕被他这番话说得有些伤感,连早点铺内充盈的面香味也闻不进去,苦着脸思索自己的本心究竟是什么。
她一闭嘴,他们这桌就显得异常安静。
樱招走出店门,看到的便是那三人谁也不搭理谁的场景。正打算叫他们,却没想到贺兰宵似是有感应,在她出声之前便将头抬了起来。
隔着满街的喧嚣声,她看到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唤了她一声:“师父。”
阳光铺满了整条街,光柱中有灰尘在飞舞。接着他突然站起身来,瞬行至她身前。
樱招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而贺兰宵下意识地想去拉她,手伸到一半才生生克制住自己,握拳背在身后。指节用力到发白,面上却依然笑着,是他惯常挂着的礼貌面孔——即使他像现在这般直冲到她面前的举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失礼”了。
眼神中有股控制不住的情绪膨胀开,他将樱招沐浴在晨光中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才问道:“师父休息好了吗?”
一句简单的问话,又将樱招的记忆拉回到昨天夜里。
红绫被,象牙床。
为了不被他发现本来面目,她甚至将他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虽然很笃定他不会擅自将蒙住眼睛的衣带扯下,但她替他系上时,仍旧加固了一层术法,以确保绝对不会脱落。
红色的绸缎覆在少年玉一般的面颊上,有种勾魂摄魄的美。他是不易脸红的体质,泰山崩于前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只一双眼会流露出一丝脆弱感。但那双眼被遮住之后,面颊便显得愈发得冷。
偏生耳朵又是红的,像要滴血。
一如现在,日光从他身后斜照过来,一双耳朵被照射得透着微红。
她知道他是无心的,于是她也尽量表现得正常。
“嗯。”樱招点点头,将内心那股隐隐约约的悸动压下,视线越过他看向另外两个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弟子,“叫他们也进来吧。”
“是。”他应了一声,漆黑的瞳仁照映出她的模样,舍不得移开似的,又看了她许久。
自己的本心是什么呢?
好像从来也不是什么求仙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想见到樱招而已。那个剑谱中的幻影,是他在孤寂的少年时代里,收藏进床帐的月光。
他品尝过,便再也忘不了那种滋味。
至于那个让前任掌门下了禁制,连提都不能提起的男人,最好是死了,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师父面前,不然他实在是不敢保证,在嫉妒心的驱使下,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樱招叫他们也没别的事情好做,就是记起了自己的师长身份,仔细询问一下他们三人此次下秘境的收获,以及接下来的打算。
三名弟子坐在亭台中,将近段时日的见闻一一道来。
苏常夕是应是此次秘境历练中收获最丰厚的人,天财地宝寻到了不少,还得到了一只珍稀灵兽驺吾。
海藏秘境,试炼程度虽只能评个中等,也没有四大派的掌门级别大能来坐镇,但这秘境实实在在还挺吓人的。
入秘境那日,来自各门各派的弟子们原本是自行组队,挑选伙伴合作的,这样猎得的灵宝更多,抗风险能力越强。若是表现出超高的领导力,还能获得秘境之外通过水镜观察的长老们的青睐。
外门弟子若是能利用好这次机会,说不定能升入内门。
来自苍梧山的三名亲传弟子因平日里总是暗自较劲,且各自都有要拔得头筹的想法——主要是苏常夕——故并未有通力合作之意。
贺兰宵纯粹是独来独往惯了,不想与人有点头之交以外的交情,加上万一遇上什么难以对付的妖物魔物,他若失手将魔气外泄,事情恐怕难以收场。
而燕迟则是怎样都无所谓,他看了一眼苏常夕,她竟立马与他隔开一臂的距离,挑眉道:“别看我,魁首我势在必得。”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燕迟极认真地敷衍了一句,侧过头时,不自觉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