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有些怔怔地,回过神来问他,“你去哪里了?”
她多假惺惺,明明前一刻才被他抱在怀里吻,现在却又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问出这种问题。
好在贺兰宵丝毫不觉,他伸出手在她肩上轻轻推了一把,然后握住她的双肩往大庙前走去,“我躺在树上睡了一觉,昨夜睡的时间太短了。”
这样的举动,其实是不小的僭越,他以前从来不敢这样碰她。但也许是方才的亲近让樱招有些无法抽身,她一时间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你昨夜等我到那个时候,今日又起得那么早,的确是容易乏。”
被推着走了几步,她才记起自己忘了要去银杏树下看看,正欲扭头,站在她身后的少年却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侧,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精巧的下巴。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他接着问了一个道法题,扣住她双肩的手悄然紧了紧。
道法这种东西,樱招的确不太擅长,但应付这种筑基期的弟子还是够了。于是她随口胡诌了几句,并未察觉自己被贺兰宵带着往前走了好一截。
那棵牵动她心神的银杏树已经离得很远了,树身惆怅地伫立在月光下,影子被拖得很长。
一直走到大庙前,贺兰宵才将樱招放开。收回去时,他还有些恋恋不舍地替她将落在肩头的一片银杏叶摘下。
“他们两个人,你知道在哪里吗?”樱招回过头问他。
他摇头,面色有些冷:“我一直没看见他们。”
那便只能使用召唤符了。
其实更简单的办法是直接用苍梧山长老令传唤弟子,但那两个少年人兴许玩得正欢,她这个做长辈的如若直接将人强行带回来,也未免太过扫兴。
还用些温和点的办法好了。
苏常夕倒不是特地与樱招走散的,只是上山的小径窄,游人又多,一不小心就落后了脚程。
她玩心大,也没急着往前追,而是被山道旁的摆了一溜的货摊所吸引。
这些货摊许是被山上的佛门庇护,占道占得理直气壮,一眼望去也的确琳琅满目。茶水点心、肉干果脯、佛经古籍一应俱全,但更多的是卖香烛与平安符的。
平安这种事,苏常夕向来求己不求人,便径直走向了卖肉干果脯的小贩。
因为她的存货全都被麻雀啄了。
每样挑了一点,她正打算付钱,身旁却伸出一只手率先替她将钱付了。
一扭头,她才看到是燕迟。
他嘴上叼了根糖葫芦,清俊的侧脸对着她,付完钱后才慢悠悠地将另一只手攥着的糖葫芦递给她,一双眸子极清浅,太阳下显得很明亮。
燕迟弯了弯嘴角:“我不一直在你旁边吗?”
苏常夕抿了抿唇,一时间没回话。
虽然燕迟总与她不太对付,但他的确一直都在她身旁,只要一找便能找到。苍梧山的同门若是找不着燕迟,会第一时间来问她。
他们似乎非常笃定她一定能知晓他的下落。
事实上,她也的确知道,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恰如这次她其实内心很清楚,燕迟肯定会跟着她,不让她落单一般。
他其实是她最好的玩伴。
燕迟是有些肆意的性格,可与人相处时却意外地讲究分寸,偶尔的嘴贱也不会令人反感。他其实很会保持距离,从来不会做出逾矩之事。
除了昨夜。
他们两个遍寻贺兰宵不到,便在那座岛上四处乱晃。她走路喜欢左顾右盼,瞧见个热闹玩意儿就走不动道。恰好有座舞伶馆二楼有舞姬在临窗而跳,衣袂飘飘好看得紧,她停在原地多看了几眼,一回头便发现燕迟已经走远。
幸好少年的背影在人群中极为打眼,她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拉住他的手说道:“燕迟,你慢点——”
却正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一脸奇怪地看向她,见她就一小姑娘,倒也没恼,反而有些轻佻地问道:“小姑娘,找人呢?”
她呆愣在原地,一声“抱歉”还未说出口,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扣紧,将她的手从那人手里抽回来。接着她肩膀一沉,燕迟从她身后贴近,将下巴磕在了她肩头。
“不好意思,”燕迟冲着那人扬了扬眉,声音不辨喜怒,“她找我。”
那人面色悻悻,也没纠缠,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