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赢了呼啸之后的下一场是蓝雨,再下一场是虚空,再再下一场是越云。抛开联盟居心叵测的赛程安排不谈,整个十月我都在忽冷忽热的天气中一会穿短袖一会穿长袖套风衣;一会热得要连喝两瓶橙子汽水来降温一会又被冷得提前喝上了点门大杯热三分糖加奶霜改A2牛乳的可可芭蕾。
感谢来自杭州的前队友的馈赠。
但我还是不负众望地在季风和流感侵袭下彻底病倒了。
打完蓝雨回青岛的飞机上我就感觉鼻子有点堵堵的,但沉浸在胜利中的人是不会顾及这些的,我还以为是老天觉得我在团体赛里迫害14岁小天才的举动违背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友善,假意降下神罚实则虚晃一枪呢。然而确实是神罚,只不过罚的是犯了轻视鼻塞的傲慢之罪。
我病恹恹地靠着张佳乐,本来就晕飞还疑似流感,更是一点力气和手段都没有了。他的外套罩在我腿上,有点点暖,有点点重,垂感像一直扯住我这只晕乎乎在天上飞得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的鱼线。
手背贴上额头,张佳乐小声嘀咕着也没发烧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子,握住我搭在他腿上的手,被凉到吓人的温度惊到,两只手都笼过来试图捂热,还问空姐有没有热水袋暖宝宝。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真切体会到,原来张佳乐是比我大了足足五岁的人。
但十月中的飞机哪有这些,于是他薅来秦牧云的外套又给我裹了一层,跟前排的张新杰碎碎念着下场的团体赛就别让我上了,最好个人赛也别。
我半眯着眼,试图挣扎说没关系我没事的千万不要雪藏我啊。
张佳乐没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陪我唱戏,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无奈道:好好休息别勉强自己,多信任一点队友。
但我到底还是没能在打虚空的时候登上团体赛的舞台。单人赛第一个上场,集中所有精力快速赢下后差点就要晕倒在台上——幸好我意志力够强,拖到回休息室才悄悄跟领队说我要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我就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下意识问搀着我来医院的小助理比赛怎么样了,她说虚空团体赛赢了,最后比分是5:5。
感觉不如彻底昏死过去。
我当然明白霸图不是离了我就不行的队伍,也知道自己还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但,总归还是有些愧疚的,无力的钝感砸在心上,沉甸甸的。
如果我没生病,如果我的状态稍微好一点点,结果是不是就会不同?
但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本来我以为只是小小的一场感冒,虽然差点晕倒听上去很可怕但吊两瓶水后第二天就可以迅速恢复活力——就像别人评价过我的那样,脆皮但命多。
然而我错了,我被回光返照的自己成功一挑三暴打老东家蒙蔽了双眼,又或者是我暴打老东家打得太狠老天又看不过去了,在重庆吃完庆祝霸图前八轮场均八分稳居第一宝座的火锅后,回青岛的飞机上,我又开始浑身都难受起来。
胃里翻涌的不只有前一夜残留的火锅的辣,还有一阵又一阵绞肉的痛。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手拧住,绕着圈不断地打转,转得我整个人都要浸在冷汗中。
幸好我学聪明了提前带了布洛芬,但药效还没抵达前我也只能蜷缩在座位上将脸皱成一团——我发誓我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健身,再这样脆皮下去哪天熬夜猝死了都不知道。
“喝点热水吧。”
冒着热气的纸杯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我头抵着前座的椅背,所有注意都集中在近乎痉挛的小腹,生锈卡顿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只眨眨眼想确认这神兵天降般的白开水并非幻觉。
“谢谢……副队?”差点脱口而出的“乐乐”在辨清声线所属后紧急拐弯,我小心接过有些烫手的纸杯,囫囵下肚后终于感觉稍微缓过来那么一点点。
哦对,这次张佳乐坐在过道那边来着。
张新杰把他自己的毯子盖在我身上,掌心落下的重量隔着好几层衣料轻轻传来,他的声音也很轻,在机舱的引擎轰鸣中却很清晰:“调整呼吸,别想着有多疼。现在,吸气,数到四。”
我下意识照做。吸气的动作牵扯到腹部,密密麻麻的痛牵扯神经,耀武扬威着自己的存在——嘶,怎么感觉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