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火光熊熊燃烧,蜡烛也点着了。
直到火柴快要烧到手指,薇薇才舍得呼一下吹灭它,这下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只剩下蜡烛了。
膏体融化,腥气的油腻味儿不断蔓延,薇薇这才擦掉自己脸上的汗水,安定下这颗惊魂未定的心。
薇薇猛然抬头,现在是几点了?何荷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她去睡了吗?一切都静得可怕,只有蜡烛始终在融化,烛泪不停滴落,凝在桌子上。
火光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自己的腰背有些沉重,喉咙也痒痒的,她清了清嗓子,但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薇薇转身,用手摸索到硬邦邦的床铺,她很担心蜡烛会灭,,只好把蜡烛拿到床边,合上眼睛感受橘黄色的暖光。
其实她睡不着,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神经直到现在都十分紧绷,她已经心生怯意了,甚至后悔参与这个实验,如果能和谁聊会天就好了,她翻了个身,也许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有土,土腥味越发重了。
“……薇薇……”
她被吓了一哆嗦,但很快又听出是何荷,隔着墙她的声音不太真切,何荷也睡不着,想和她聊聊天吗?薇薇放松了一些,正打算开口应声,又死死地咬住了牙齿——她必须在陌生的地方保持疑心。
见她不答,那声音没有再喊她的名字了,转而换成一声很轻的叹息。
“不必回我,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好。”
“把蜡烛熄灭,有东西朝你来了,躲起来,不要发出声音,在脚步声结束以后立刻到我的房间来,大家现在都在这里,就差你一个,今晚绝不能一个人待着。”
如同丢下一个炸雷,薇薇忍不住想要追问,又屏住呼吸等了半晌,没再有声音,她的冷汗已经出了满头满身。
什么意思?不是要遵守规则吗?村长在骗我们?大家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问题?
她来不及多想,一阵声响已然侵袭而来。
让人牙酸的摩擦声,薇薇想起肉拍在案板上的动静,微滞的粘腻感,有什么东西正在粗糙的地面上移动,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正正在她的房门口静止。
随后是剧烈的狂响,咚咚的嘈杂声响越发用力,有东西在砸她的门,本就不堪重负的门持续发出吱嘎的尖叫,她的血液已经快要停止流动,被这强烈而迅猛的动作吓到手脚僵硬,强撑着一把夺过蜡烛吹灭,翻身滚进床底,手掌捂住了嘴,防止身体的颤抖过于强烈,眼泪从脸颊滚落,她在一片黑暗里蜷起身体,恨不能变成一只蜗牛。
为什么是我的房间?
难道真的是蜡烛的原因?
如果它进来了怎么办?
伴随着尖锐的厉响,拍门的声音停止了。
她的心跳也快要停止了,没有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那粘滞的脚步声又来了,在门口打转似的绕圈,逐渐远去,最终一切归于宁静。
薇薇没有立刻从床底下爬出,她将手指狠狠地咬破,几滴温热的血珠溢出,却没有落在地板上,她的胸口处一瞬间闪起微弱的红光。
过了几分钟薇薇才缓缓地爬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瞄了瞄窗口,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夜景,什么都没有,她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得以释放,强撑起发软的双腿朝门口奔跑。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何荷说的是真的,蜡烛有问题,村长要害他们,仔细想想确实很可疑,在这种危机重重的地方怎么能单独行动?大家就在隔壁,从这里过去只要两三分钟,她不要一个人,她害怕!
薇薇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猛然推开门,但一股阻力让她只推开了一半,浓重的土腥味冲进鼻腔,她顿住身体,有什么东西把门抵住了,就在上方。
她抬起头。
有着脸的形状,浮肿的一团肉,稀疏的长发垂在脑后,眼睛被鼓鼓囊囊的肉挤成两道缝,鼻子的位置留下洞,而嘴的位置只剩下两排牙与撕裂开的嘴角,嘴唇不翼而飞,活像一个怪异的笑,它的脸十分艰难地试图保持人类的特征,身体却大相径庭,远远超出了合理的范围,连接着肿胀头颅的脖子长而白,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油亮,绵延到房檐之上,简直像个初次学会绘画小人的儿童所画出的颇有恐怖谷效应的图像。
这张脸向下坠落,堪堪停在薇薇面前,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用鼻子的洞替代了眼睛朝她窥探。
薇薇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这只不明来路的怪物就蹲在门上,一直在等着她出门。
“薇薇,把蜡烛熄灭。”
两排牙打开,腥味直冲着她的面门,声音熟悉。
“薇薇,把蜡烛熄灭,把蜡烛熄灭,到我的房间房间房间房间房房房房房房房房,间。”
那声音逐渐被拉扯得嘶哑变调,到最后与尖叫无异。
“熄灭!熄灭!熄灭!”
薇薇最后能记起来的事情,只剩下了那双贪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