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北魏瞬时沉默了,省大就在省会城市G城,离平城只有一百里不到,虽然在全国排名也不是很差,但比起中国政法和西南政法还是相差一截,按照往年的录取情况,小谢的成绩报全国四大政法学校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她为什么报省大,没有人比裴北魏更清楚了。
半天,他才开口:“阿洛,你有没有听过投资上有一条很大众的理论叫不要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小谢乖巧地点头:“高中政治上讲过。”
裴北魏叹一口气:“这不只是经济投资理论,人生也是一样的。爱情只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对于有些人来说,甚至是可有可无的一部分,你为了它把学业和前程都赔上,不是很傻吗?”
小谢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莫名奇妙地问了一句:“裴北魏,你说,对于季云攀来说,爱情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吗?”
良久,裴北魏轻轻叹了一口气:“希望你有朝一日不会为今天后悔。”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对于有的人来说,爱情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是根本不需要有的东西。
小谢最后还是第一志愿填报了省大,其余志愿也都是选择了与平城最接近的城市。
奇异的是,季云攀对于她的志愿填报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过,他好像并不想知道小谢将去往哪里,也不想提出任何意见做出任何干涉。小谢不免有些沮丧。
但是只有季云攀和裴北魏知道其中缘由,小谢去学校交志愿卡,裴北魏给季云攀打电话:填了省大法律系。
季云攀半天没说话,裴北魏也无话可说,只能挂断了电话。
八月下旬,录取通知书来了,省大的录取通知书是大红的底色,玫玫评价说:“像个结婚证似的。”
玫玫被北京的一所名校录取,母校的光荣榜上名字赫然在列,小谢的名字在光荣榜的最下面不起眼的地方,交志愿表的时候老师怒其不争:“这个分数明明可以报个更好的学校!”
小谢只能说不想冒风险,任凭老师唾沫横飞口干舌燥,意见虚心接受,决定死活不改。
九月五号开学,小谢整理好行李,揣着结婚证踏上去学校的火车,裴北魏和季云攀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离去,裴北魏感叹一声:“我十七岁那年去上大学,从那时候起和母亲一年里聚在一起的时间就再没超过两个月过,现在想看她人也不在了。父母健在的朋友告诉我说,现在他每年只有年假才有空回去见父母,七天的年假,来回就要耗掉两天,只有五天见面。父母辛苦养育了十几年,最后只换来每年五天见面的时间,真是个赔本到家的买卖。”
裴北魏把小谢当女儿养,此刻说的话全是站在父亲立场上的惆怅和失落,听在季云攀的耳朵里却又变成了另一种滋味,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要失去她了。
4、
省大虽然在省会城市G城,但G城却未必比平城富庶多少,平城才是全省名流云集的经济重心城市。
小谢的母校启人是平城升学率最高的学校,父母大多不放心孩子走的太远,所以离家不远排名又不错的省大是很多学生一上高中就确定了的目标学校。
第一次班会上,小谢数了数,全班至少有五个人是自己认识的,还不排除或许有一些也是平四毕业自己却不认识的。
小谢寝室里一共有四个人,一个因病休学床位空着,其他两个也都很好相处。住在小谢下铺的姑娘心直口快:“诶,谢以洛,你为什么学法律?”
她当时正在做面膜,这姑娘天生皮肤爱出油,痘痘冒出来简直惨不忍睹:“你看你,算是咱们班里最好看的了,去考艺术不是更好?学法律那么吃苦,干嘛要受这份罪?”
小谢正在整理刚发下来的书,随手拿一本翻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字确实让人头皮发麻:“我,我男朋友是律师。”
其他两位姑娘立刻会意:“哦,为了伟大的爱情。”
小谢一股火直烧到耳根。
十年寒窗,一朝结束,无比空虚的莘莘学子尤其是男生们百无聊赖中开始了猎艳生涯,既然是猎艳,第一条件当然是看外貌,小谢在班里堪称班花,开学没几天就被神奇生物表白。
一个小谢完全没印象的本班男生举着玫瑰花在女生宿舍下表白,磕磕巴巴地念着情诗,小谢不管不顾,只是预习功课,其余两位姑娘倒是饶有兴致,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权当主持人实况转播。
嘴损的1号床姑娘说:“哎,我就奇怪了,他一结巴学什么法律当什么律师啊,将来在法庭上辩论怎么办?根根根根据民法第第第第十六六六条条条?”
4号床姑娘哈哈大笑:“真是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话都说不利索还敢追班花?”
1号床姑娘回过头问小谢:“哎,谢以洛,我们帮你把他打发走了啊?大半天了一首情诗还没念完,我听着都觉得胃疼。”
看小谢没有反对,4号床把双手聚拢在嘴边,朝着下面大声喊:“下面那位,你就死心吧!回去告诉其他想下手的人,谢以洛已经名花有主了,你们完全没机会!”
男生收起情诗羞愤而去,1号床姑娘有些惋惜:“我觉得他念的那首情诗写挺不错的,没听完,真可惜,赶他走之前应该问一下那首诗叫什么名字的。”
第二天法律系谢以洛已经名花有主的消息就在学校散播开来,无数本来跃跃欲试的男青年扼腕叹息,把从读者青年文摘上东一句西一句凑来的情诗揉巴揉巴扔进垃圾桶死了一颗少男心。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大脑构造奇特的猥琐青年坚持认为这是谢以洛欲擒故纵的手段,战斗值不减反增,噌噌飙升。
看着一封比一封离奇的情书,宿舍姑娘有点吃味了,1号床挑剔地打量着小谢:“说实话吧,谢以洛你也就是比平常人五官端正了那么点,也没到惊艳四座的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