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你的小小的结婚礼物,苔丝,”他说,把包裹递给她,“他们想得多么周到!”
苔丝拿着它显得有点儿慌乱。
“我想最好你把它打开,最亲爱的,”她说,把包裹翻个个儿,“我不愿拆碎那些大火漆,它们看上去太严肃了。请你替我打开吧!”
他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个摩洛哥皮的小匣子,上面放着一页短笺和一把钥匙。
短笺是写给克莱尔的,陈述如下:
我亲爱的儿子——或许你已经忘记了你的教母彼特尼太太临终时,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她——一个虚荣的好心女人——把她珠宝匣中的一部分珠宝,委托我送给你的妻子。如果你结婚娶妻,便作为她对你爱的标志,无论你选择的是谁。这信托我履行了,珠宝自那时以来一直锁在银行里。尽管我觉得在眼下的情形里这么做有点不妥,我还是,如你所见,按理把东西送给那女人,因为在她的生涯中现在有权利拥有它们,所以立即寄送了。它们成了,我相信,传家之宝,严格地说,也符合你教母心愿的条件,关于这事情的详细条款一并封入。
“我想起来了,”克莱尔说,“可是我原本完全忘记了。”
打开匣子,他们发现里面装着一根项链,带着垂饰,一副手镯,耳环,还有一些小饰品。
苔丝最初似乎害怕碰它们,可是当克莱尔把它们摆开的时候,她的眼睛有一会儿像宝石一样光彩闪烁了。
“它们是什么?”她不相信地问。
“是你的,当然是你的。”他说。
他望着壁炉里的火。他记起了究竟,在他还是个十五岁孩子的时候,他的教母,一位乡绅的太太——他有生接触过的唯一的富人——铁定相信他会成功;为他预言了异乎寻常的发达生涯。与这样的前程预言相连,把这些艳丽炫目的饰物贮存起来给他的妻子和她的后代的妻子,似乎完全没有什么不相称。它们现在有几分嘲讽地闪着光。“可是为什么?”他问自己。它始终不过是一个虚荣的问题罢了,假如允许进入等式的一边,也将被允许进入另一边。他的妻子是一个德伯维尔:谁还能比她戴上这些首饰更好呢?
突然他热切地说:
“苔丝,戴上它们——戴上它们!”他从壁炉火旁转过来帮她。
可是好像受了魔力,她已经戴上了——项链、耳环、手镯,全部。
“可这件长袍不对了,”克莱尔说,“应该穿一件低开领的,才能配得上那样一套宝石项链。”
“是吗?”苔丝说。
“是的。”他说。
他叫她把胸衣的上边掖进去,这样差不多就像晚礼服裁剪的式样了;她照办了以后,那项链上的垂饰便独零零地悬垂在她娇白的颈前当中了,好像它设计的就是这样,他后退几步打量着她。
“我的天哪!”克莱尔说,“你多么漂亮!”
人人皆知,漂亮的羽毛成就了漂亮的鸟儿;一个乡村姑娘服饰素朴,偶然看去只能引起中等的喜爱,她要是穿时髦女子的服装,再加上人工修饰相助,就会焕发出惊人的美丽;而午夜里盛大舞会上的美人,如果穿上农妇的罩袍,阴沉沉的白天置身于单调的萝卜地里,那形象也要大打折扣。他直到现在还从未估计过苔丝的肢体形象卓越的艺术美。
“要是你在舞会上一露面!”他说,“不过,不——不,最亲爱的,我想你戴着遮阳帽穿着棉布衫最可爱——是的,比披戴着这些更好,尽管你也让这些东西显得高贵了。”
苔丝意识到了她的动人相貌,使她兴奋得脸红了,不过,这依然没让她快乐起来。
“我摘下来吧,”她说,“万一杨纳森来看见,它们不适合我,适合吗?它们可能得卖了吧,我想?”
“让它们待一会儿吧。卖了?决不卖。那就违背信托了。”
她又一想,立刻服从了。她有事要告诉他,戴着这些东西也许能帮帮她。她戴着那些珍宝坐下来;他们又一味猜测杨纳森带着他们的行李可能到了哪里。为了他来了好喝,他们倒出的淡啤酒停的时间长了,气沫都跑散了。
之后不久,他们开始吃晚饭,晚饭已经摆在餐桌上了。他们吃完之前,壁炉里的烟猛地一抖,有一股冒起来突进了房间,好像一个巨人把手掌在烟囱顶上捂了一会儿。它是外面的门打开引起的,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安吉尔走出去。
“敲门一点儿没人听到,”杨纳森·凯勒抱歉说,这一回到底是他来了,“外面下雨,我自己开了门。我把东西带来了,先生。”
“我非常高兴。不过你来得太晚了。”
“唉,是来晚啦,先生。”
在杨纳森·凯勒的语调中有一种白天里没有的低郁,他的额头上岁月的刻痕之外又加上了挂虑的皱纹,他接着说:
“自从你和你的太太——现在得这么叫她了——过了晌走后;我们可都被场里出的一件可怕的恼事搅扰坏了。大概你还没忘了那公鸡下晌叫吧?”
“哎呀,怎么啦——”
“唉,有人说它主着这个,有人说它主着那个;事情发生了,原来是主着可怜的小莱蒂·普瑞蒂尔,她要投水自尽。”
“不能啊!真的?唉,她还跟别人一起送我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