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黑眼睛往他的脸上闪了一下作为回答。
“伊茨——你太脆弱了——为了我这样一个人!”他说,陷入沉思了,“当时——假如我要求你嫁给我呢?”
“若是你要我嫁给你,我就会说‘好的’,你能娶到一个爱你的女人。”
“真的?”
“实打实的!”她热切地咕哝着,“哦,我的天哪!直到如今你还没有猜出来!”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通往一个村子的岔道上。
“我得下去了。我住在那里。”伊茨突然说,自从坦露了她的心事她再没有说话。
克莱尔让马慢下来。他被他的命运激怒了,强烈地痛恨社会法规了。因为它们把他笼羁在一个夹角里,没有合法的途径脱身。为什么不让他未来的家庭生活处于无羁的形态来报复社会,从而取代这种自入网笼甘愿受传统礼法惩罚的方式呢?
“我要独自去巴西了,伊茨,”他说,“我和我的妻子因为私密的原因分开了,不是因为远途。我永远不可能再跟她生活在一起了。我也许不可能爱上你;不过——你愿意代替她跟我一起去吗?”
“你真的希望我去?”
“真的。我受够罪了,想解脱了。至少你无私地爱我。”
“嗯——我愿去。”伊茨顿了一下,说。
“你愿去?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伊茨?”
“意思就是你在那里的时候,我和你住在一起——我觉得那够好了。”
“记住,你现在不要在道德上信任我了。我应该提醒你,在文明的眼睛看来那是犯罪——那是说,西方文明。”
“我不在乎那个。痛苦到极点的时候,又没有别的道走,没有女人会在乎那个。”
“那就别下去了,就坐在那里好了。”
他赶车过了十字路口,一英里,两英里,没有一点示爱的迹象。
“你非常爱我,非常非常,是不是,伊茨?”他突然问。
“爱,我说过我爱!我们一起在奶牛场的时候,我一直爱你。”
“比苔丝更爱?”
她摇了摇头。
“不,”她咕哝着,“不比她更爱。”
“怎么?”
“因为没有人能比苔丝更爱你!……她能为你豁上她的生命。我不能比她更爱你。”
好像毗珥山顶上的先知[91]一样,在这样的时刻伊茨·秀特不得不说出了与意愿相违的话,苔丝品质的魔力征服了她粗俗的天性,驱使她走向了优雅。
克莱尔沉默了;他的心在这未可预料的不容置疑的一刻,由这些坦率的话中获得了新生,他的喉头有什么东西哽在那里,好像是一阵呜咽凝住了。他的耳边反复地回响着,“她能为你豁上她的生命。我不能比她更爱。”
“忘掉我们的闲扯吧,伊茨,”他说,突然勒转了马头,“我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就送你回你要走的岔道那儿。”
“就因为我给你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啊!哎呀——我怎么能受得了啊——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受得了!”
伊茨·秀特迸发了滚滚泪水,明白了她所做的事,捶打着她的脑袋。
“你后悔对不在场的那个人做了点公正的小事?哦,伊茨,不要让后悔把那好事损坏了。”
她渐渐地平静了自己。
“好了,先生。或许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当——当我答应去的时候!我希望——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爱着的妻子了。”
“不错,不错!你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