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女儿?”父亲冷笑,那笑声冰冷刺骨,“真实的女儿就是个同性恋?就是个心理变态?晚舟,你知道外面会怎么说你吗?会说我们林家没教好女儿,会说你在学校误人子弟!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如果因为我的性取向就否定我的一切,那样的工作不要也罢。”林晚舟擦掉眼泪,“宋归路说得对,我不能用别人的标准来定义自己的价值。我是个好老师,我爱我的学生,我认真工作,我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宋归路宋归路!你满嘴都是那个女人!”母亲突然冲过来,抓住林晚舟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晚舟,妈求你了,醒醒吧!你听妈说,那种关系长不了的,最后受伤的还是你……”
“妈。”林晚舟轻轻掰开母亲的手,看着那双哭红的眼睛,“对不起。”
“够了!”父亲突然抓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
巨响。
碎片四溅。
林晚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住母亲。林晚风也冲过来挡在中间。
“爸!别这样!”
“你让开!”父亲的眼睛血红,盯着林晚舟,那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彻底的失望,“林晚舟,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是执迷不悟,继续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
死寂。
连母亲的哭声都停了。
林晚舟看着父亲,看着那张她敬畏了三十年的脸。小学时,这张脸会检查她的作业,说“要考第一名”;中学时,这张脸会在家长会上骄傲地接受其他家长的恭维;离婚时,这张脸阴沉了整整几个月,说“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现在,这张脸对她说:走出去,就别回来。
“爸。”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记不记得,我小学六年级那年,参加市里的作文比赛,拿了特等奖?”
父亲愣了一下,没说话。
“题目是《我的梦想》。”林晚舟继续说,眼泪无声地流,“我写的是,我想当一名语文老师,因为我的语文老师会在我作文写得好时,摸摸我的头说‘晚舟真棒’。那时候你和妈带着弟弟去省城看病,三天没回家。我晚上一个人害怕,就把那张奖状贴在床头,假装是老师在夸我。”
母亲的哭声又响起来。
“我从小就知道,我要懂事,要不给人添麻烦。”林晚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弟弟身体不好,你们很辛苦。所以我努力学习,考好大学,找稳定工作,结婚,按照所有人期待的样子活。可是爸,妈,我活得不开心。和李哲在一起的那三年,我每天都在扮演‘好妻子’,扮演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遇见宋归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不是为了懂事,不是为了符合谁的期待,仅仅是因为——我想和她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父亲的手在发抖,但他没有移开目光。
“今天我来,不是要你们立刻理解或接受。”林晚舟最后说,“我只是希望你们知道——你们的女儿,林晚舟,她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份爱没有伤害任何人,没有违反法律,只是不符合一些人的‘应该’。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她回家,让你们见见她。如果你们不愿意……那至少,请不要再逼我去相亲,逼我活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
“我要说的说完了。”她背好包,看向林晚风,“晚风,照顾好爸妈。”
然后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
手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母亲的哭喊:“晚舟!你别走!妈求你了……”
还有父亲压抑的、破碎的声音:“你要是今天走出这个门……就真的……真的别再回来了……”
林晚舟闭上眼睛,眼泪滚落。
她想起宋归路。她想要宋归路。
门开了。
她走出去。
楼梯下到一半时,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姐!等等!”
林晚风追下来,气喘吁吁地拉住她:“姐,你先别走……爸他就是一时气话,你让他冷静一下……”
“晚风。”林晚舟回头看他,这个从小被她照顾、现在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弟弟,眼睛也红了,“照顾好爸妈。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我过得很好。”
“可是姐……”林晚风的声音哽咽,“你真的……真的确定吗?那个女人……她值得你这样吗?”
“值得。”林晚舟毫不犹豫,“她值得我付出一切。”
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是父亲的咆哮,还有母亲更尖锐的哭喊。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