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微的动静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宋冬逸沉溺的思绪。
他猛地收回手,所有汹涌的情感,在刹那间被强行锁回冰封的躯壳。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地擂动,他几乎以为会将她吵醒。
幸而,她只是翻了个身,再度沉入梦乡。
宋冬逸僵坐在床头,胸腔里翻涌的情愫和想触碰她的欲望呼之欲出,他只好起身,坐回床对面的椅子上,在黑暗中与她保持着这段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目光沉沉地流连于她的睡颜。
“嘶……几点了?”对面床铺传来一阵窸窣,杨硕含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响起,他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瞬间刺破了一小片黑暗,“才三点多……嗯?小宋,你坐那儿干嘛呢?”
几乎是同时,徒弟也被这动静和光线扰醒,不满地嘟囔着翻了个身:“师傅你小点声……”
宋冬逸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刚醒,透口气。”
杨硕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目光在宋冬逸和对面床上蜷缩的余未之间打了个转,或许是深夜让人思维发散,也或许是困意未消口无遮拦,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调侃: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坐那儿守着呢?对你这小徒弟够上心的啊。”
徒弟也来了精神,支棱起脑袋,嘿嘿低笑:“逸哥,你这‘师父’当得,比人家男朋友还尽责。”
余未在睡梦中似乎被这压低却清晰的对话扰动,极轻地蹙了下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宋冬逸的心猛地提起,视线立刻从同事脸上移开,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确认她的呼吸依旧平稳绵长,并未真正醒来,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
“对了,刚吃饭那会儿,隔壁所的小姑娘托我打听你有没有主儿。”杨硕睡眼迷蒙地随口说起。
“就说有了。”他回答得简短,试图终结话题。
“有了?”杨硕来了劲,声音压得更低,却更促狭,“上次说你有性生活你小子反应那么大,果然是真有情况?”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余未的呼吸似乎微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又恢复绵长,仿佛仍在熟睡。
但宋冬逸知道,她或许醒了,或许正听着。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或者说,是一种不想让某些误会再延续下去的迫切,让他几乎没怎么思考,便在下一秒给出了答案。声音不高,却清晰、笃定,不容置疑:“没有。”
黑暗中安静了两秒。
“啥呀,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到底有没有啊?”杨硕听懵了。
“哎呀,师父……逸哥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要打听他,咱就一律对外宣称有!但他实际上没有,懂了不?”
“得,搞这么复杂。”杨硕咂咂嘴,重新躺倒,“睡觉睡觉,困死了。”
徒弟也嘀咕了句“没劲”,翻过身去。
备勤室重新归于寂静。
一片漆黑中,那个原本“熟睡”的人,在被子底下悄悄攥紧了手指。
余未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
早在徒弟调侃宋冬逸“比男朋友还尽责”的时候,她就被吵醒了。只是那种话题太尴尬,她不敢动,只能装睡。
却没想听到这一出。
听着那句清晰笃定的“没有”,她心里那根因为“性生活”谣言而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悄无声息地松开了。
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像气泡一样在心底咕噜噜地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