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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看到长流神色一僵。
同他对视片刻,我一步一步动着膝盖,跪着走到他怀里,旋即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任由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将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淌出几个黑洞来,悲伤地抚上他的额角,啜泣:“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被我拥抱过后,长流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厚厚的木板。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持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垂下眼看着我,将手覆在我的后脑勺,轻轻摸了摸。
像是摸小狗那样。
我和他对视。忽而看到一滴泪毫无预兆从他眼睛淌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到下巴,随即滴在了我的唇上。
“啪嗒——”
我听到了声音,很响。怔怔看着长流,许久后才反应过来,那原来是长流落泪的声音。
长流会落泪。
长流为我而落泪。
水滴声不断在脑中回响,我尝着那滴泪的味道,片刻后,只觉那阵苦涩的味道尽数涌到心头,膨胀着生长,好像要把我淹没了。似是要将前二十几年的苦都融在这一滴泪里,长流抚摸着我的脸颊,沉默半晌,到底没说出半句话。
但我却在无言间读懂了他。
因为这滴泛着苦的泪,实在是太让人难以下咽了。
可长流却独自一人将他的痛苦反反复复咀嚼了二十年。
我忽而意识到什么叫作心疼。让我陷入痛切心骨。
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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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暴雨连连。
化作一地狼藉,淹没了我和长流。
于是在雨水中、在潭水中,我的唇逐渐在水波荡漾中化作盈盈水波,与长流在扭曲着的水纹中融为一体。青丝缴缠,像是毒蛇捕猎一般,缠绕在我和长流身上,将我们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我们的灵魂在快意中彻彻底底融合,化作一个小小的肉球——他长在我的小腹。
血迹源源不断滑下大腿。我抱着长流的脖颈,自甘堕落、如愿以偿、甘之如饴。疼痛与舒爽并存,在此刻我不再是二十一,长流亦不再是长流。我们只是两条相依为命的贱狗,在冰冷的囚笼之中互相依偎着,靠交缠来获取温暖。
可寒冷的冬天如此漫长。我们的皮毛早就被刮下,剩下的只是一具瘦骨嶙峋的身体与血肉模糊的皮。
我们能熬过这个冬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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