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就说。”沈青低声道。
江知意摇摇头,目光落在怀中油布包上,轻声问:“沈青,你说……像周叔叔这样的人,还有多少?明明知道真相,却因为害怕,或者因为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沈青手上动作顿了顿:“很多。”
“我父亲……是不是太傻了?”江知意声音飘忽,“他若像冯阚那样,同流合污,或者至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家破人亡。”
沈青包扎好伤口,抬起头,看着江知意:“那你现在,是想变成冯阚那样的人吗?”
江知意怔住。
“你父亲不是傻。”沈青继续说,语气平静无波,“他只是选了更难的那条路。一条……可能会粉身碎骨,但至少对得起良心的路。”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晨风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涌进来。
“现在,你也在这条路上。”沈青没有回头,“后悔吗?”
身后很久没有声音。
然后,江知意轻轻地说:“不后悔。”
沈青嘴角,极轻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抿直。
“林文。”她转回身,“我们得找到他。周仓曹留的底单是物证,林文是可能的人证。人证物证俱全,才能钉死冯阚。”
“还有瑞王。”江知意眼神沉了沉,“周叔叔最后那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那是后话。”沈青走回床边,“现在,你需要休息。腿伤再不好好养,会落下病根。”
江知意依言躺下。沈青为她盖好薄被,自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
屋内安静下来。阳光从窗缝漏进,在地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光痕,尘埃在光里缓缓飞舞。
江知意侧躺着,看着沈青在晨光中沉静的侧脸。这个人总是这样,冷静,理智,像一块淬过火的冰。可就是这块冰,在火场里拉住她,在染坊屋顶握住她的手,在生死一线时,将她挡在身后。
她忽然想起沈青跳河前,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深处,轻轻裂开了一条缝。酸涩,却滚烫。
“沈青。”她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
沈青没有睁眼,只极轻地“嗯”了一声。
江知意不再说话,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入沉睡。怀里的油布包硌着胸口,有些疼,她却抱得更紧。
那里装着的,是周叔叔用命守了三年的真相,也是父亲沉冤得雪的,第一块坚实的砖。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们脚下的路,似乎也在晨光中,清晰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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