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季晚带着熬夜整理出来的开庭资料找秦筝。办公室的门敲了两遍,无人应答,她直接推门进去。
然后看见——
一向端正的秦总正咬着牙刷,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西裤——皱得不像样子。她赤脚踩在地毯上,看见季晚,愣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这么早?”
季晚放下手里的资料,上下打量她:“你没回家?不对啊,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在家。”
秦筝没回答,转身进了旁边的浴室。水声响起,夹杂着刷牙的咕噜声。五分钟后,她顶着一头湿发走出来,用毛巾随意擦着,衬衫领口敞开两粒扣子,锁骨上还沾着水珠。
“说吧,什么事?”她在办公桌后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梳子和发绳,开始扎头发。
季晚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章家决定应诉了。”
秦筝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继续把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意料之中。章建州没那么容易认输。”
“章家请到能人了。”季晚说,“律师沈清,我大学校友,Omega权益法案的起草人之一,现在专攻分化者相关案件。去年那个轰动全国的‘Omega被迫分化案’,就是她辩护的,最后被告只判了缓刑。”
秦筝抬起头:“她的辩护点是?”
“两点。”季晚竖起手指,“第一,咬定那支分化试剂是章家仓库里丢失的过期产品——章家确实有制药业务,库存记录能对上。第二,强调白舒月被注射后‘没有任何分化迹象’,以此证明试剂无效,危害性低。这是她辩护的重点,很可能会影响量刑。”
秦筝的眉头皱起来:“没有分化迹象,不代表对身体无害。”
“沈清的惯用策略。”季晚合上文件夹,“她会主张,一个长期未分化、且被医生判定‘可能终身无法分化’的个体,对分化试剂的需求和反应与正常分化者完全不同。她会找来一堆专家证人,证明未分化者的腺体处于‘休眠状态’,即使注射高纯度试剂也可能无效——这样,蓄意伤害的指控就会大打折扣。”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窗外的天空是铅灰色的,像要下雨。
秦筝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所以,章伟最多判几年?”
“三年。”季晚说,“而且以章家的手段,大概率能申请保释。加上表现良好减刑,他可能都不用真的坐牢。”
“不行。”秦筝的声音很冷,“太轻了。”
“我知道。”季晚叹气,“但这就是现实。沈清太了解分化者权益法案的漏洞了,她能把黑的辩成白的。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
“而且什么?”
“而且沈清私下联系过我。”季晚说,“她表示愿意庭外和解——章家愿意支付高额赔偿金,让章伟退学。条件是,我们放弃刑事起诉。”
秦筝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
“又是钱。”她说,“章家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
“对他们来说,是的。”季晚冷静地说,“秦筝,我建议你考虑一下。即使我们坚持起诉,以沈清的能力,章伟最多判三年,还不一定能实际执行。但如果庭外和解,我们至少能拿到一笔可观的赔偿。”
“我不需要钱。”秦筝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我要章家付出代价。真正的代价。”
“那白小姐呢?”季晚继续说,“这场官司如果打下去,她会成为全城的焦点。一个未分化的、嫁进豪门的私生女,被弟弟用违禁药物伤害——媒体会怎么报道?舆论会怎么评价?她受得了吗?”
秦筝沉默了。
那天事发突然,她确实短暂的担忧了一下,看到白舒月是安全的,她就开始谋划如何利用这件事。送章伟进监狱从来不是她的目的,章建州爱财胜过儿子,她想要的是他的“心头肉”。
她没想到能牵扯到白舒月,或者说……她压根不在乎。
“还有,”季晚声调变高,话题转的猝不及防,“你昨晚为什么睡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