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你沉默,今日我来说。
>声音牵着手,黑夜也能过。”
歌声一起,禁军中有十余人悄然放下弓箭。有人低头抹泪,有人默默摘下腰牌投入湖中。
太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孤立无援。
念真望着他,语气转柔:“我不是来推翻什么的。我是来教你??怎么做一个会说话的人。”
良久,太子颓然跪地,声音哽咽:“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始……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哭,就有太傅说‘忍住’;我想问,就有嬷嬷说‘闭嘴’;我做噩梦,父皇就说‘不准说出去’……
我现在脑子里有好多话……可它们挤在一起……我……我说不出来……”
念真走近,轻轻扶起他:“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
告诉我,你害怕什么?”
太子抬头,眼中泪水滚落:“我怕……我怕我不是个好人……可我又不想再装了……”
一句话说完,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当晚,太子留在湖心小筑,写下平生第一篇《自述帖》,全文不过三百字,却修改七十二次。念真未改一字,命人将其烧制成一块“启言砖”,嵌入新建的“声脉塔”基座。
塔高九层,每层皆由不同身份之人贡献一块真言砖:农夫说歉收真相,商贾说行贿经历,僧人说破戒之悔,宫女说被辱之夜……层层垒砌,直指苍穹。
十年后,此塔被称为“敢言峰”,每逢春祭,万人绕行,低声诵读墙上铭文,如同朝圣。
而念真,在八十岁那年春天,最后一次登上塔顶。
她带来一只从未启用的空白陶瓮,里面什么也没放,只贴了一张纸条:
>“留给下一个不敢说话的人。”
她将瓮埋入塔心,轻声道:“我不确定未来会不会更好。但我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把心里的话掏出来,哪怕只给一个人听,这个世界就还没彻底死去。”
下山途中,一个小女孩追上来,塞给她一幅画:画中是许多小人手拉着手,嘴巴张开着,飞出一朵朵铃兰花。
“奶奶,”孩子笑着说,“我们都在说呢。”
念真摸摸她的头,眼眶湿润。
夕阳西下,晚风拂过原野,千万株铃兰摇曳生姿,叮咚作响,仿佛大地本身,也在轻声诉说。
那一夜,全国语林碑再次齐鸣。
不是九响,而是整整一百零八下,绵延不绝,宛如心跳。
史载:是夜,三十七名垂危病人在弥留之际突然睁眼,清晰说出遗言;四十八座监狱内囚徒集体自首未立案之罪;五十六名逃亡二十年的“言犯”主动投案,只求能在语林碑前说一句“我错了”。
而在北方雪原深处,一口沉寂已久的黑棺,缓缓合上了盖。
没有人知道是谁关上的。
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棺内传来最后一声低语:
“……谢谢你,让我也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