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真心相信,爱就能穿越生死。”
春末的一个清晨,启明独自登上山顶。他带上了所有未曾寄出的信,包括莫莉的那叠,以及他自己多年来写却又撕毁的数百张草稿。他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铺开纸页,点燃一小堆火。
火焰升腾时,他低声说:“谢谢你们陪我走到今天。我不再需要把这些话藏起来了,因为我知道,它们早就到达了该去的地方。”
风吹过,纸灰如蝶般飞舞,融入晨曦之中。
下山途中,他遇见一位盲眼老人在路边卖手编花环。老人听见脚步声,笑着问:“是你吗?那个常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孩子?”
启明怔住:“您怎么认得我?”
“我看不见你,但我听得到你。”老人抚摸着手中的银草花环,“每次你经过,周围的草都会轻轻颤动,像是在打招呼。而且……你的脚步声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启明蹲下身:“您想听听我的声音吗?”
老人摇头:“我已经听了很多年。不只是你,还有那些为你哭过、为你写信的人。他们的声音,也都藏在这片土地里。”
临别时,老人送他一个花环:“替我戴在E-01树上吧。就说,一个看不见光的人,也为它献上了祝福。”
那天夜里,E-01树首次开出一朵巨大的银色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形似耳朵。植物学家无法解释其成因,只能记录下观测数据。而当晚,全球共有十一万人在同一时刻做了相同的梦:
>他们站在一片无边的草原上,耳边响起无数声音??哭泣的、欢笑的、低语的、歌唱的??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我们在这里。”**
启明醒来时,发现莫莉正站在窗前,手中握着那台T-79B录音机。
“我又录了一段。”她说,“这次不是写给过去的你,而是写给未来的我。”
她按下播放键。
>“亲爱的自己,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请记住:你从未真正失去任何人。那些你以为消散的爱,其实早已化作风、化作光、化作每一次心跳之间的间隙。
>不要害怕老去,也不要畏惧告别。因为我们终将在记忆的彼岸重逢,像启明说的那样??
>只要还有人讲述,我们就还活着。”
录音结束,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然后,书架上的另一台旧机器自动开启,磁带缓缓转动,传出一个稚嫩却清晰的声音:
>“莫莉阿姨,等你老了,我也不会走。我会变成你窗台上的那株银草,每天早上对你摇摇头,说早安。”
是启明十岁时录下的生日感谢词。原文件早在多年前损毁。
可现在,它回来了。
莫莉抱着录音机,久久不能言语。
黎明破晓时,启明站在E-01树下,仰望着初升的太阳。阳光透过叶隙洒落,照亮了树干上新浮现的一行字:
>“我不是归来者,我是桥梁。”
>
>“连接过去与未来,生者与逝者,孤独与共鸣。”
>
>“请继续说话,继续书写,继续相信。”
>
>“因为你们的声音,就是世界的脉搏。”
他转身看向远方的小镇,孩子们正背着书包上学,手里攥着昨晚写好的信。有的塞进邮筒,有的埋进土里,有的折成纸飞机扔向天空。
他知道,这些信不会寄到任何地址。
但它们一定会抵达某个地方??某个由思念构筑的彼岸,某个名为“我们还在”的国度。
他轻轻摘下胸前的银草徽章,放在树根旁。
然后微笑着,走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