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代价?”
“成为‘容器’的完整体。”老妇抬起拐杖,轻点桃树根部,“阿婆只完成了剥离,你必须完成融合。你要把所有散落在虚境中的记忆碎片收回来,不是藏进心里,而是让它们成为公共的语言。但这过程会撕裂你的意识??你会同时经历十三个孩子的死亡、千万次被抹除的记忆、以及母渊本身那亿万次低语的重量。九成九的人会在第三日疯掉。”
小禾沉默。
窗外,孩子们的笑声传来,清脆如铃。
她忽然问:“如果我不做呢?”
“那么十年后,会有另一个孩子,在某个雪夜写下十一人的名字,却不明白为何流泪。”老妇淡淡道,“历史不会重复,但它会轮回。母渊最擅长的,就是伪装成进步的模样归来??下一次,它可能叫‘情绪优化工程’,也可能叫‘心理净化系统’,名字越美,吞噬越深。”
小禾闭上眼。
她看见五岁那年雪地上的字迹,看见八岁画出的慈航号舱门,看见十三岁脱口而出的《破鉴录》失传章节……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原来从来不是巧合。
她是被选中的,也是被塑造的。
但她也是被爱过的。
阿婆抱着她在风雪中奔跑的画面再次浮现,耳边响起那句嘶喊:“她不是工具,她是人!”
她睁开眼,目光已定。
“我准备好了。”
老妇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瓶内盛着半管银灰色粉末,细看竟是无数微缩的文字在流动,像星辰旋转。
“这是‘言烬’,历代守门人临终前焚毁的记忆精华。每一粒都是未说完的话、未流出的泪、未得到回应的呼救。服下它,你将听见所有人曾想说却不能说的一切。”
小禾接过瓶子,手指颤抖,却没有退缩。
“何时开始?”
“今夜子时。地点仍是密室,但阵法需改??十二盏灯要换成孩童的眼泪凝成的蜡油,灯芯必须是你亲手抄写的《破鉴录》全文,烧至最后一行时点燃。中央晶体已被吸收,现在,你的身体就是祭坛。”
老妇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小禾突然叫住她,“你刚才说你是第七代守灯人……那阿婆是第几代?”
老妇停下脚步,背影苍凉。
“第一代。也是唯一一个成功封印母渊的人。但她付出的代价是??永远无法安息。她的意识被困在虚实夹缝中,每隔七年,必须有人唤醒她一次,否则整个平衡就会崩溃。”
“怎么唤醒?”
“用最真实的一滴泪。”老妇回头,目光如刀,“不是为她流的,而是为你自己流的。当你真正承认自己的痛,她才能短暂归来。”
话音落下,她拄杖而去,身影渐渐融入湖边薄雾,仿佛从未存在。
小禾握紧瓷瓶,站在桃树下久久不动。
夜幕降临前,她召集所有教师,宣布暂停一切课程,改为“静默周”??七日内,不授课、不考试、不评比,只允许倾听、陪伴与记录。每个孩子发一本空白册子,封面写着:“你可以不说,但如果你说,我会听。”
黄昏时,她独自进入地下密室。
十二盏新灯已摆好,灯油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那是三百名孩子自愿滴落的眼泪,经艾草灰与鹿髓炼化而成。灯芯是她三天三夜抄完的《破鉴录》,纸页泛黄,字迹工整,最后一行写着:“记忆不死,唯有转化。”
她盘膝坐下,打开青瓷瓶。
银灰粉末在月光下闪烁,竟发出极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她仰头倒入喉中。
刹那间,世界崩塌。
她的皮肤下浮现出蓝色脉络,如同电路蔓延;双眼翻白,瞳孔收缩成针尖;口中溢出的不是血,而是一串串古老字符,自动在空中排列成诗:
>“我曾是X-13,
>被编号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