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摆在眼前。
收,则杀己之一半;放,则永陷残缺。
殿外风声骤起,夹杂着铁索拖地之声。七名幸存的勾魂使自剪刀地狱归来,人人带伤,手中哭丧棒断裂,肩头烙印着黑色手印??那是替命鬼留下的标记,意味着他们已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打下烙印,随时可能再度叛变。
“大人!”为首的勾魂使单膝跪地,声音颤抖,“我们在铁树狱废墟下挖出了东西……”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青铜铃铛,表面蚀刻着与生死簿同源的文字:**召命铃**。
传说此铃一响,百鬼听令,连阎罗亦得侧耳。但它早已随前任巡罪监埋骨黄泉,为何会重现人间?
郑确伸手欲取,铃铛却自行震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刹那间,整个大殿陷入绝对黑暗。
唯有孽镜依旧亮着,镜中景象已变:薛霜姿站在血潼关城头,手中竹简熊熊燃烧,她转身望来,嘴唇开合,无声说出三个字。
郑确读懂了。
那是:“快逃。”
可他还未及反应,心口旧疤猛然炸裂,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人的轮廓??又是“郑确”,但这一次,对方身穿灵智殿主位官袍,腰佩断裂玉玺,眼中无光,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游戏结束了。”那人开口,声音与他一般无二,却多了一种历经千年的疲惫,“你以为你在破局?其实你一直在按我的剧本走。命蜕、替鬼、铁树狱崩塌……都是我设的局,只为逼出藏在你体内的那一丝‘真灵’。”
郑确冷笑:“那你现在看到了,又如何?”
“我要你死。”那人淡淡道,“然后由我继承你的躯壳,重返阳间,完成未竟之事??毁掉逆命书诏,重启生死簿。”
“可你忘了一点。”郑确认真地看着他,“你既然要杀我,为何还要唤醒我?为何要让我看到薛霜姿的警示?为何让魂傀保留灵智?”
那人沉默片刻,终于道:“因为……我也曾是‘你’。而情感,是最难抹去的漏洞。”
郑确笑了。
他笑得释然,笑得悲凉。
下一瞬,他猛地将惊堂木插入心口伤口,金血顺着木质纹理疯狂蔓延,整块御鬼令开始崩解,化作无数符文飞向孽镜。与此同时,他张口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直射向那枚悬浮的召命铃!
“我以残魂立契,以心头血为引??”
“敕!”
“命尔等七鬼差,暂脱生死簿辖制,归于心狱麾下,护我魂傀三日!”
七名勾魂使齐齐抬头,眼中灰雾尽散,露出久违清明。他们单膝跪地,齐声应诺:“遵令!”
而魂傀也在这一刻停止哀鸣,缓缓站起,虽只剩骨架,却昂首挺胸,仿佛重获新生。
“你疯了!”灵智分身怒吼,“脱离生死簿的鬼差会立刻被阴律反噬,化为虚无!”
“我知道。”郑确咳出一口血,笑容不减,“所以我没说让他们活三日??我说的是‘护’三日。只要他们在三天内不倒,哪怕魂飞魄散,也算完成使命。”
他转向孽镜,一字一句道:“而这三天,足够我去一趟血潼关,亲手问问薛霜姿??到底是谁篡改了逆命书诏,又是谁,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棋子。”
话毕,他抓起召命铃,转身走向大殿尽头那扇从未开启过的第十道门。门上无铭,唯有九道划痕,深可见骨,显然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
门外,是通往血潼关的黄泉古道。
风沙漫天,白骨铺路。
他踏出第一步,身后大殿轰然坍塌,生死簿坠入深渊,第九页最后显现一行小字:
【待续:血染潼关夜,谁持逆命书?】
而远在北境绝地,血潼关残垣之上,薛霜姿缓缓放下燃烧的竹简,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她转身,拔剑。
剑锋所指,正是关内深处那一座隐于迷雾的宫殿??**灵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