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那么真实,又那么荒诞。
开始得温馨唯美,结束得心惊肉跳,像是个永远也无法摆脱的魔咒。
诚然,可以仓惶的从那个梦里逃脱,却要如何才能逃开这张床上发生过的,而且被身临其境般记录下来的一切?
巨大的不安被稀释进无边无际的黑暗,变得无处不在,祁婧在浓稠的焦虑中望向窗户,连那个轻挑的影子也走远了,走进殷殷期盼却不敢直视的未知……
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停顿片刻,径直向蜷缩在床头的女人走来。
祁婧瞬间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攫住,双肩紧紧贴住床头坚硬光滑的靠背,一条腿竟然下意识的蹬着床单,让自己尽量向后缩。
床头灯被扭亮了,一张满含关切的英俊脸庞逆着柔和的光线贴上来,一只大手扶住浮颤喘息的胸肋,另一只手贴上颈侧脸颊。
“怎么了,宝贝?”
祁婧努力辨识着他的口型,狠狠松了口气,放开捏紧的被子,一把攀住他的手腕。
就是这双手,抚摸过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也为她擦去眼泪;
就是这副臂膀,给过她最热烈的拥抱,也在最深的绝望中带给她力量;
就是眼前这年轻的胸膛,藏起她任性的委屈,愚蠢的悔恨,也留下她亲手割裂的伤口,却仍旧不离不弃的担当。
一股说不清是埋怨,委屈,无助还是忧急的汹涌热流刹那溢满了眼眶,祁婧起身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哇”的哭了……
“老公!老公我怕……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你和陈京玉……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了老公……”不知怎么,她竟下意识的屏蔽掉书房里的一幕。
“不怕不怕,你看我不是在呢吗?”
“老公,我对不起……你会不会不要我了,老公……”
祁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却不停的诉说着,打问着,呼唤着,好像一停下来就会失去这个怀抱,失去得来不易的希望。
许博坐在床沿上,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爱人的后背,一遍遍的安慰着。
“傻丫头,你刚刚才做了我的新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祁婧终于停下了哭诉,仍旧止不住的抽噎着,颤抖着。
许博一边拍着她的脊背,一边脱鞋上床,顺势把爱人揽入怀中。
祁婧自始至终扯着男人的睡衣,好像走在晦暗不明的悬崖边缘,脚下就是无底的深渊,只有这具鲜活的身体才是风中唯一的依凭。
头枕在他的颈窝里,肩膀抵在他的腋下,一只手越过宽厚的胸膛搂住,她才觉得自己的心跳得不再虚浮无依。
可是,那刺目揪心的画面依然在眼前无声的回放。
良久抑或片刻,她还是出了声。
“老公……你心里,真的肯原谅我吗?”
许博的手抚摸着爱人顺滑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滑过沉默的水面。
祁婧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湿透,缓缓下沉。
“哪个男人能真的对这样的事完全释怀呢,他爱我,我知道,可越是爱一个人,就越是无法面对这种事,不是么?多可笑,我竟然问出这么荒唐的问题。”
一个轻轻的亲吻印在祁婧的额头上,肩膀被一条手臂揽住,手掌穿过腋下,环抱着胸乳的边缘。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宝宝!我心痛过,埋怨过,失望过,但是我从来没恨过你,对你,我只有放不下,心疼和失而复得的欢喜。”
这算是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它么?
可这样情真意切的心里话,她还是爱听,爱听得想哭。
“但是亲爱的,我猜,你想问的应该是我能不能放得下吧?”
祁婧已经不想要他的答案了,他说了爱她,有爱还不够么,她很知足了,可他怎么又绕回来了呢?
“那么宝宝,我想问你,你能放得下么?”
祁婧的心渐渐收紧,很遗憾,她给不出肯定的答案,诡异的梦魇刚刚还把她吓醒。
“我知道你还不行,你甚至害怕想到这件事。所以,我让妈不必再过来了,不想让她每天时刻提醒着你,是怎么对不起我的。”
祁婧只有静静的,任凭感念的眼泪在心里流淌。
“对于我们来说,那件事就像悬崖峭壁下面的万丈深渊,而姓陈的,就是藏在深渊里的魔鬼。有人说,不要俯视深渊,深渊会向你回望,可是,深渊就在那里,你不理会,它也不会自己消失。反而是你即使暂时绕过了,也永远不会忘记,就算我们手拉着手,又能在峭壁上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