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说来奇怪，她今天也沿路找了一圈，几乎所有电工和灯具维修店铺都关门了。
nbsp;nbsp;nbsp;nbsp;她当然也不会知道，某人一下午绕着半个乌鲁市十几家电工挨家挨户发了一下午的雇佣钱，都派去给他在这边的房子装修家电了，估计现在也快完工了。
nbsp;nbsp;nbsp;nbsp;偏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人，明明是熟悉的脸，可景昭总觉得陌生，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nbsp;nbsp;nbsp;nbsp;只要多看几眼他，她手就忍不住发抖。
nbsp;nbsp;nbsp;nbsp;敞开门，又觉得有些头晕了，闷声：“随便。”
nbsp;nbsp;nbsp;nbsp;没想到她真的会同意，而且这么轻易，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灯泡的冰凉让他缓过神，立刻跟上去。
nbsp;nbsp;nbsp;nbsp;坏的是厨房的灯，他进屋没多说话，看她脱了衣服直接进卧室，对他视若无睹，未免过于信任他在她家里了。
nbsp;nbsp;nbsp;nbsp;搬了个椅子，说实话，他第一次换灯泡，只能凭借刚刚坐在车里学的视频一步步上手。
nbsp;nbsp;nbsp;nbsp;蓝线接蓝线，红线接红线，他小心翼翼，最后拧上，下来试着按了一下开关，灯泡成功照亮，舒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还好成功了。
nbsp;nbsp;nbsp;nbsp;转身，背后依旧没有人影。
nbsp;nbsp;nbsp;nbsp;如果没记错，他进来已经十多分钟了，皱着眉走到客厅，这里也空荡荡，只有她卧室的门紧闭。
nbsp;nbsp;nbsp;nbsp;安静的屋子只有墙上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透过这扇门传来。
nbsp;nbsp;nbsp;nbsp;敲门，没人回应。
nbsp;nbsp;nbsp;nbsp;更用力敲：“景昭。”
nbsp;nbsp;nbsp;nbsp;还是没人回应。
nbsp;nbsp;nbsp;nbsp;烦躁感涌上，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短暂的窒息，拧着门把手，他说：“如果再不开门，我就强进来了。”
nbsp;nbsp;nbsp;nbsp;大概等了几秒，忍不了了，这扇劣质环保木质门根本抵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一脚。
nbsp;nbsp;nbsp;nbsp;随着门打开，两股对流的空气涌来，大敞的窗户把窗帘吹得半空飞舞，客厅的灯光照进来，落在地上——
nbsp;nbsp;nbsp;nbsp;看清屋内情况的那一刻，心脏顿然被撕开，失去呼吸。
nbsp;nbsp;nbsp;nbsp;地上，被剪下来的头发吹得到处都是。
nbsp;nbsp;nbsp;nbsp;她坐在镜子前，双目无神，拿着剪刀一点点把头发剪短。
nbsp;nbsp;nbsp;nbsp;“景昭……”颤抖出声，他大走过去，握着她又要动作的手腕，“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没了药的空瓶子滚到桌边摇摇欲坠，她缓慢转头，被触到的地方如同烙铁，痛得她难以忍受，艰难喘息：“回…平海……剪…头发……”
nbsp;nbsp;nbsp;nbsp;“轰——”地一声，岁聿感觉脑中某根弦彻底崩断了，喉头涩意难忍，他很轻地说：“回平海不用剪头发了。”
nbsp;nbsp;nbsp;nbsp;她不说话，努力往回抽手，说：“难受！岁聿！难受！”
nbsp;nbsp;nbsp;nbsp;他红着眼眶：“那不回平海好不好？”
nbsp;nbsp;nbsp;nbsp;眼泪总比语言先一步到达：“痛！痛痛痛！！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nbsp;nbsp;nbsp;nbsp;好多水，好黑，好冷。
nbsp;nbsp;nbsp;nbsp;她什么也看不见。
nbsp;nbsp;nbsp;nbsp;她什么也听不见。
nbsp;nbsp;nbsp;nbsp;有浪花在拍她的脚踝。
nbsp;nbsp;nbsp;nbsp;“我来剪。”他夺过她手里的剪刀，蹲下来，任由她又抓又打，一遍遍抬手摸着她头顶安抚，“景昭，我来剪，你不要动，我来剪，我会给你剪的很好看，我很会剪头发的……”
nbsp;nbsp;nbsp;nbsp;激烈的动作慢慢停止，她抱着双膝，眼眶大滴大滴落着眼泪，却没有一点儿情绪，如同坏掉的娃娃。
nbsp;nbsp;nbsp;nbsp;可他只是一个无能的工匠，既不是创造出娃娃的人，也不是看着娃娃长大的人，破败的娃娃放在他手中，这里修一点儿，那里坏一点儿，那里修一点儿，这里坏一点儿，他想着把自己的骨头拆出来给娃娃按上，可娃娃一碰到他就坏的更快。
nbsp;nbsp;nbsp;nbsp;他是个无能的工匠。
nbsp;nbsp;nbsp;nbsp;视线模糊，剪刀握不稳，滚烫的泪珠落在手腕上，如同一把利刃在心口上狠狠剜了一刀，浑身骨血随着剪刀的开合痛彻心扉，镜中，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却把眼泪流到一处。
nbsp;nbsp;nbsp;nbsp;她说：“岁聿，我们是在互相折磨吗。”
nbsp;nbsp;nbsp;nbsp;她的药，貌似停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