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大致是从一两个月前多起来的，具体时间老鹰也说不太清楚，应当是一伙从外地过来的小团体，他们这地方虽说只是一个小镇，但因为地理位置和一些历史因素镇民们的生活环境也还算是相当不错。“老鹰”年轻时也是个软硬不吃的愣头货，近些年来年纪增长，早年积攒下的旧伤也开始频频复发，到了后面干脆去了镇上花楼给自己找了个看场子的活计。
nbsp;nbsp;nbsp;nbsp;“大约是在上个月初，楼里来了好几个汉子。”老鹰仔细回忆起来。
nbsp;nbsp;nbsp;nbsp;镇子里虽人数不少，但筛选一下会常年混迹在这种地方的人就不是很多了，楼里的人都认识那些熟客常客，冷不丁来了这么多生面孔，无论是谁都要小心提防一下。
nbsp;nbsp;nbsp;nbsp;这朝代人出行并不方便，走到哪里都要提供路引凭证，戚长夜在镖局教习功夫时曾专门向阿茂打听过这些。
nbsp;nbsp;nbsp;nbsp;路引这东西分为“官用”和“民用”，顾名思义，官用便是姜大人那种上任某地时由朝廷专门发下来的，包括新任官员随身带着的家人随从小厮护院等等皆可办理，因着上面加盖了官印，各地官府衙门都会尽可能地给个方便。
nbsp;nbsp;nbsp;nbsp;民用则又分为普通百姓用的和寻常商户用的，像是歩大当家他们的路引便是后者，除此以外还有诸如行商送货的队伍也会办理这种，每年光是路引这方面就要花上大量银钱。
nbsp;nbsp;nbsp;nbsp;只花钱还不一定能办下来呢，还得看你在官府里头有没有着关系，总之这玩意儿都是衙门里的官老爷们说了算，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你剥下一层皮来。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看过阿茂的路引，他们是由所在镖局出面统一办理一张集体性的路引，而后每人又会分到单独一张，上面刻了姓名身份所在住址及其私人的部分信息，后头标注着此张路引可以进入的城镇范围。
nbsp;nbsp;nbsp;nbsp;大多数情况下城镇范围都是以府城作为单位的。
nbsp;nbsp;nbsp;nbsp;普通百姓用的路引则更难办理，一方面办这东西的必要步骤就是要去官府衙门那里申请审批，单这一步就已经够为难倒不少农家汉子了，何况就算去了这东西也不一定能办理下来，指不定还要打点周转，折腾一回劳心劳力，对于很多农家人来说纯粹是有了闲钱没处花了才有心思去弄这些。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一直觉得倒是可以从路引这方面入手，不过这是官老爷们才有权限调查的事情，戚长夜只得暂且将其搁置下来。
nbsp;nbsp;nbsp;nbsp;他仔细地打听了一遍那群人的外貌特征，确定了他的记忆里面并没有任何与其有着类似外貌的人曾出现过，戚长夜并不擅长于辨认人脸，但他的记忆力却可谓是相当不错，他很擅长于记忆一些小的东西，以此为基准在脑子里构建一幅地图或者画卷出来，再由此去记录一些他想要刻意记住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整理了下得到的信息，又去找了褚掌柜的娘家侄子，镇上的牙行与褚夫人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某次戚长夜给褚掌柜送货时也与对方的侄子见过一面。
nbsp;nbsp;nbsp;nbsp;年纪瞧着不是很大，却是相当伶牙俐齿精明能干，对方显然也曾在褚掌柜那里听说过戚长夜的名字，对褚掌柜提起来就赞叹连连的这个农家汉子好奇不已，他们两个都有意结交对方，一来二去的就也开始熟络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牙行不止担负着买卖租赁房屋地产的生意，婢女家仆等卖了身的奴隶也同样在此，镇上的牙行是一套两进的宅子，奴隶们被统一关在前一间院中，其他生意则要进到后院去谈。
nbsp;nbsp;nbsp;nbsp;这些奴仆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被用麻绳缚住手脚如待宰的鸡鸭牛羊般倒在一旁，见有人过来连忙投去期盼又畏惧的目光。
nbsp;nbsp;nbsp;nbsp;盼着对方能将自己购买回去，又生怕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主家。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走到屋里，在这一瞬，他脑子里竟只有这一个念头——倘若他当时没往癞子家去，赵岁岁是否也会成为这里面的某一个人呢？
nbsp;nbsp;nbsp;nbsp;他垂下眼叹了一声，与迎上来的人打了声招呼：“你们这儿今日忙吗？我想问问宅子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的确有了些想在镇上置办房产的想法，不过这只是想法而已，他还是很喜欢山脚戚家新盖出来的那座房子的。镇里地皮寸土寸金，想要购买肯定也不是什么便宜的数字，戚长夜是攒了些银钱，但也没到一分钱都留不下来刚有点闲钱就要将其给花的干净的地步。
nbsp;nbsp;nbsp;nbsp;所以他只是来咨询一下，他想要在镇子里面租间房子用作库房，像是吴四隔三差五地就会去他家带几百斤栗子制品走，现在他家只有栗子这一件东西对外售卖，明后年起肯定是要多起来的，总不至于次次都要担负起几个时辰的路程往镇子里跑。
nbsp;nbsp;nbsp;nbsp;牙行今日并不忙碌，因着他与褚掌柜的关系也乐得同他细细讲些价格，期间戚长夜无意提了一句春宁巷的位置不错，褚掌柜的侄子便笑了起来：“戚哥，你倒是确实会挑位置，那个地方的确不错，只不过那附近可没有空宅子要租卖了。”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做势不解：“没有了吗？那春来巷呢？”
nbsp;nbsp;nbsp;nbsp;小厮笑了起来：“春来巷的空房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租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这样啊……”，戚长夜若有所思。
nbsp;nbsp;nbsp;nbsp;春宁巷正是雨婶子之前与郑家宝见面的地方，既然雨婶子说觉得有人在盯着郑家宝，那么距离他们的大本营肯定也不会有多遥远，戚长夜仔细排查了遍周边的环境，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春字头的几条小巷上。
nbsp;nbsp;nbsp;nbsp;这并不是多么难查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心里有了盘算，又顺口打听了下镇子上的不同位置的租金价格，蜡烛这东西省地又好搬运，现在姑且还算不得什么，待到日后开始售卖辣椒酱番茄酱时便能察觉出镇上库房的必要性了，提前留心些总不会吃亏，总比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强。
nbsp;nbsp;nbsp;nbsp;他在牙行坐了一会儿，出门时正赶上一个小厮牵了头骡子回来，镇上总共就只有这一间牙行，几乎所有的买卖生意他们都能掺和上一脚。
nbsp;nbsp;nbsp;nbsp;想买这种大型牲口通常只有三个渠道，一是在附近的村子里面挨家挨户地问养了的人家有没有幼崽售卖，二就是来牙行购买了，最后一种则是最原始的方法——守在市集里碰着运气，但因养这东西的人家本就不多，往往蹲上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遇上一次。
nbsp;nbsp;nbsp;nbsp;这头骡子瞧着也不是很大，应当才刚刚生下来没过多久，戚长夜叫住了人问了一声，这么大点儿的骡子竟然要价三两银子！戚长夜又看了看它的体型大小……他是想过买头代步的牲口回去的，毕竟有时候需要来回往镇里搬运东西，只靠着两条胳膊硬推实在是不太方便，但这头骡子实在是太小了，戚长夜一时间有些为难。
nbsp;nbsp;nbsp;nbsp;他一点儿都不会养这些动物，尽管戚长夜在努力学了但到底也不如赵岁岁那样得心应手，这头骡子才几个月大，短时间内也做不了什么活计，幼崽的夭折率本就很高，再过上一段时间又要到了寒冷的冬日，只怕到时候照顾起它会更加困难……戚长夜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一时起意将这骡子给购买下来。
nbsp;nbsp;nbsp;nbsp;毕竟这小家伙也是一条生命，做人总不能太不负责。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想走，小厮却突然叫住了他：“哎哎哎，你要是想买就便宜一些给你，二两半钱卖给你了，我们这牙行也没有养这东西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又有些意动。
nbsp;nbsp;nbsp;nbsp;骡子虽小但只要能养过了这个冬日就能帮着家里干活，要是一头成年的健康骡子怕是六七两银都未必能买得下来，戚长夜思考了会儿：“我得回去问问家里的人。”
nbsp;nbsp;nbsp;nbsp;当年王老汉买牛的事情整个村里人尽皆知，添置骡马在农户家里可是天大的事情，这种事情他必须得问过赵岁岁的意见。
nbsp;nbsp;nbsp;nbsp;小厮闻言一脸惊诧地盯着他看，显然没想到这长的这么高大的汉子竟然是个妻管严，这么点儿事都要回去找屋里头的问上一句，他倒是没怀疑戚长夜是不是回去问长辈了，毕竟如果有长辈在上面，汉子是没法自己管着这么多银钱的，没见着戚大伯这都是当了爷爷的人了还照样得给戚老太太交银子呢吗！
nbsp;nbsp;nbsp;nbsp;小厮只是悄悄地在心里感慨起来——家里负担得起二三两银子的牲口，又时时刻刻地念着自己屋里头的那个，他妹子怎么就没遇见个这样的汉子呢？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只见着他突如其来地叹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