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内，夜风依旧裹挟着凉意，吹动地上散落的绳索与锁链，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洛云裳立在原地，新生的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一种沉稳而坚实的感觉。
她周身的气息已然不同，锐利藏于内敛之中。
姬如雪看着她，又看看地上的束缚之物，眸光复杂。
“影鸦行踪难觅，但总有蛛丝马迹。”她收敛心神，回归正题，“京城鱼龙混杂之地，常有他们的落脚点。我已查明几处，其中以南城的‘鬼市’最为可能。”
“鬼市……”洛云裳重复了一遍。
她听闻过这个地方，是京城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从珍奇药材到禁书兵器，无所不有，也无所不见。
要去那里，寻常的大家闺秀装扮显然不合时宜。
姬如雪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那里人多眼杂，不易暴露身份。但也不能太过随意，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顿了顿，“你需要一套合适的行头。”
是夜，洛云裳在姬如雪的帮助下，换上了一套名为“夜影束”的特殊衣物。
主体是一袭暗紫色劲装，面料柔韧却紧密，贴合着身体曲线。
腰间束着一条宽厚的黑色腰封，内里似乎嵌有某种坚硬的支撑物，被姬如雪称为“玄鸦骨”，紧紧箍住腰腹，带来熟悉的压迫感，却又隐隐牵引着丹田内力，使其更加凝练。
小臂处套着一对玄铁护腕，冰凉沉重，腕口处扣得很紧，几乎无法转动。
脚下蹬着一双薄底快靴，靴筒紧束着脚踝。
最后，她戴上一顶兜帽，帽檐垂下薄薄的黑纱，遮蔽了大半面容，只留下一双清亮的眼睛。
这身装束，每一处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束缚，不似白日礼教那般繁琐，却更直接地作用于身体，时刻提醒着她《缚凰诀》的真意。
穿戴完毕，洛云裳活动了一下，感到行动虽略受限制，但内息流转却愈发顺畅。
姬如雪也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只在腰间藏了软剑和六扇门的令牌。两人准备妥当，趁着夜色最浓时，悄然离开了洛府。
鬼市入口藏匿于一条偏僻巷弄的深处，由两扇斑驳的木门组成，门后是向下延伸的石阶，幽深不见底。
甫一靠近，一股混杂着潮湿泥土、劣质熏香和隐约血腥的气味便扑面而来，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低语。
两人顺着石阶向下，光线越来越暗，只有墙壁上隔一段距离才插着的火把，投下摇曳昏黄的光。
鬼市内别有洞天，空间远比想象中开阔，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各式各样的摊位杂乱无章地摆放着，摊主大多隐藏在阴影里，兜售着各种稀奇古怪、来路不明的货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洛云裳运转《缚凰诀》，五感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听到远处摊贩压低的叫卖，能嗅到不同药材和金属混合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某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姬如雪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她带着洛云裳，避开人群拥挤处，七拐八绕，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一个形容猥琐、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正靠着墙打盹，面前摆着几件锈迹斑斑的古物。
“鼠爷。”姬如雪低声唤道。
小老头睁开一只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落在姬如雪身上，随即又扫了洛云裳一眼。
“哟，姬捕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打听点事。”姬如雪开门见山，“最近有没有见过影鸦的人？”
鼠爷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几颗黄牙。
“影鸦？那可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乌鸦，行踪鬼得很。”他捻着山羊胡，“不过嘛，最近确实有风声，说他们接了个怪活儿，价钱给得极高，好像是跟什么失传的功夫有关。”
“雇主是谁？目标是什么？”姬如雪追问。
“这我哪知道？我就是个卖破烂的。”鼠爷眼珠又是一转，“不过，前两天倒是有人看见，一个影鸦的杀手，跟一个戴着‘九幽墨玉令’的人在茶楼密会。”
九幽墨玉令！姬如雪面色微凝，她凑近洛云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是九幽教高层的信物。”
洛云裳心头一紧。影鸦，剑谱，九幽教……线索终于串联起来。母亲的过去，果然与这个邪教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