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默默运转《缚凰诀》。
体内的暖流在这层层叠叠的重压下,反而更加活跃地奔涌起来。
那些华丽的衣饰、沉重的珠玉,此刻都成了她修炼的助力,如同一个移动的、无处不在的“练功房”。
李府的赏花宴设在后花园的水榭之中,四周碧水环绕,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脂粉香和熏香混合的味道。
各家女眷盛装出席,言笑晏晏,鬓影钗光,构成一幅流动的、华美而压抑的画卷。
洛云裳的出现,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步履缓慢而平稳,宽大的裙摆如同盛开的花朵铺在地面上,面纱后的容颜若隐若现。
她按照礼仪,一一向在场的长辈问安,举止无可挑剔,声音透过金纱,带着一丝朦胧的柔和。
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探究,也有不易察觉的敌意。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在她华丽的衣裙和珠钗上逡巡。
李夫人是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穿着绛紫色绣缠枝莲纹的锦袍,显得雍容华贵。她亲切地拉过洛云裳的手,将她带到水榭一角的僻静处。
“好孩子,些日子不见,清减了些。”李夫人仔细打量着她,语气温和,“听闻你母亲去了,我心里也一直惦念着。她年轻时也是个妙人儿,可惜……”
话锋一转,李夫人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母亲……可有留下什么念想给你?比如她年轻时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或者……一些特别的书籍?”
洛云裳的心微微一动。
《缚凰诀》带来的敏锐感知,让她清晰地捕捉到李夫人话语里那刻意掩饰的试探。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金纱后投下淡淡的阴影。
“母亲的遗物都已妥善收存,多是些寻常的首饰和字画。”她语气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思,“至于书籍,母亲去得突然,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整理。倒是前些日子,陈家表哥来探望时,对母亲书房里的东西颇感兴趣,也不知是看中了什么。”
她巧妙地避开了剑谱的问题,反而将话头引向了陈家。
果然,听到陈家的名字,李夫人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看向洛云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思。
四大家族之间,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正当气氛有些微妙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洛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来人是王家的小姐,王语薇,年纪与洛云裳相仿,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梳着双环髻,显得娇俏可人。
她似乎对李夫人有些畏惧,行了个礼便拉着洛云裳往另一边走。
“洛姐姐,你今日这身真好看,就是瞧着太累赘了。”王语薇凑近她,压低声音,“刚才李夫人跟你说什么呢?我跟你说,你可得小心陈家,他们最近为了争南边那个盐引的生意,跟我们家和李家都快闹翻了,手段脏得很!”
王语薇似乎对家族间的争斗颇有微词,又或者只是单纯想向洛云裳示好,话语间透露了不少信息。
洛云裳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心中却在快速分析着这些线索。
宴会终于结束,洛云裳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满心的思绪,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厚重的衣裙和头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内力的流转却从未如此顺畅。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轮碾过,发出规律的“咕噜”声。洛云裳靠着软垫,闭目养神。忽然,她感觉座位下似乎硌着什么东西。
她伸手摸去,触手是一个小巧光滑的木盒子。并非马车自带之物。她心中一凛,将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做工精巧,没有锁。洛云裳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面铺着黑色的丝绒,没有珠宝,没有信笺,只有一枚冰冷的、约两指宽的黑色令牌静静躺在中央。
令牌不知是何材质,入手极沉,通体黝黑,表面雕刻着繁复无比的凤凰图纹,凤凰的姿态桀骜而凌厉,仿佛要破开令牌飞出。
令牌的背面,只有一个古朴的篆字——缚。
缚凰令!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被谁放进来的?是那个神秘黑衣人?是影鸦?还是……传说中的缚凰阁?
警告?招揽?还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洛云裳握紧了那枚冰冷的令牌,马车外的喧嚣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下心中越来越浓的迷雾,以及那迷雾深处,隐隐传来的、危险而诱人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