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半,家里帮佣姐姐玛丽敲响李善情的房门:“善情,吃早饭了。”
父母工作繁忙,都早已出门,家里空荡又安静。李善情下楼坐到餐桌前,还没拿起勺子,打了个哈欠,牵扯到了受伤的嘴角。
李善情身体的缺陷之一,是痛觉神经太敏感,只不过嘴角的小伤口裂开,已痛得他趴到桌子上,呜咽几声,显得十分没用。
昨天挨了一记打,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在同学面前丢脸。
“睡了一觉还是很痛吗?”玛丽忧心忡忡,俯身摸了摸他的肩膀,“昨晚是不是睡得很晚啊,你的黑眼圈好大。熬夜很不健康的。”
李善情偏过头看她,半张脸还埋在肘间:“如果玛丽姐姐十二点再来叫醒我,我怎么会有黑眼圈呢?”
他自有他晚睡的道理,讲话也是振振有词:“我这周又不用上课,本来晚睡晚起就不是熬夜。”
玛丽欲言又止,还是说出真心话:“可是太太说你是被学校停课。”
“对啊,”李善情坐起来,支着下巴,对她眨眨眼,“停课不就是不用上课吗?”
玛丽沉默了,替他倒了橙汁,放在他面前。
李善情先是捧场喝掉半杯,极力夸橙汁鲜美:“最厉害的女孩子才能挑选到这么好的橙子。”把玛丽夸笑,他又压低声音,神秘道:“玛丽姐姐,既然你这么好,我要和你说一个秘密。”
玛丽还是太了解李善情的脾气,笑容立刻凝固:“你不要和我说。”
“来不及了,”李善情得意洋洋,“秘密就是我下午要出门。”
见玛丽的脸都要皱起来,他马上出声安慰:“你放心,我不会去很久,只是去滨港大学逛一逛。”
“你肺病才好,不要出门了,”玛丽着急得都有些气恼,“被太太和先生知道怎么办?”
“所以是秘密啊!我早调查过了,两点到五点我妈妈去开庭,我爸爸也要开会,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好保守秘密,谁会知道?”
李善情一面演讲,一面观察到她脸色有所松动,接着利诱:“我回来的时候到鸿升排队,买你最喜欢的鸡蛋糕,你明天放假,带去和其他姐姐一起野餐,怎么样?”
玛丽听到她爱吃的鸿升,又动摇一些,考虑了半天,才问:“先生太太真的都在忙?”
“当然是千真万确!他们要是打电话来,就按照我们以前的方法做,绝对不会出错的,”李善情大力保证,“而且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负责你的一辈子啊,你知道的,你的名字早都写进我的遗嘱里了。”
“善情。”玛丽又生气地打断他。
她信佛,念念叨叨讲了几句求菩萨不要责怪的话,隔空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以后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一定要准时回来,知道吗?”
李善情又保证一次,并将早餐吃得干干净净。
中午,李善情给父母分别打电话,老老实实地听他们各自长长念完一通,等到两点少几分,他穿上玛丽指定的厚外套和毛衣出门,又紧紧地戴好好口罩,把自己裹到夺走身体皮肤与空气接触的权利。
他打车去滨港大学,途中司机开着电台,时事新闻频道中,出现与维原生科相关的讨论。
“众所周知,维原生科是滨港的医疗科技之光,自展开大规模军用以来,公司进入公众的视野已有三年的时间。近日,创始人庄智诚车祸去世后,维原生科继承人与首席运营官之间的权力争夺,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昨天,财务官庄智忠发言,称庄智诚的意向书系韩邈伪造,引起轩然大波。今天,我们请到了滨港科技大学的医学教授AlanChan,以及忠义律师事务所的裘秋心律师,和我们共同探讨维原生科未来可能走向的结局。”
主持人刚说到这里,司机伸手拍一下按键,换掉了电台,流行乐曲从音响里传出。
“天天讲这破公司,”司机不爽地骂,“什么医疗之光,给富豪延年益寿的玩意儿,跟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李善情没有搭腔,不过听到司机激动得咳嗽两声,他习惯性地将口罩又按紧了些,稍稍降下一些车窗。
司机从后视镜瞥他一眼,像不满他的行为:“小同学,你什么意思?我可没病。”
“不好意思,是我流感没好,怕传染您。”李善情流畅地解释。
流感自然是假,但他有严重哮喘,必须早晚吸入类固醇,导致嗓音永远是沙哑的,说自己有病,没人会怀疑。
“哦,这样啊。”司机一愣,不再说话,开到一个红灯口,也从扶手箱里拿了个口罩戴上。
不过暂时来说,司机骂得没错,大多数家庭即便倾尽所有,也未必能付得起SyncPulse的植入手术费用,而后续需要持续购买的药舱,对普通人而言,更是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