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联系也不少,李善情说的一切,庄叙几乎都听过了。庄叙切着玛丽爱吃的龙虾,喝玛丽说最好喝的鸡尾酒。
只有李善情将话题引到庄叙身上时,庄叙会回答一两句。
“你和P打头那个公司谈得怎么样?”李善情问,“如果在这里开启市场,志愿者标准会不会降低?”
庄叙说“不会”,李善情便翻一个白眼,手支着下巴,说:“怎么一点都不努力啊?这下李总可要超越你了。”
“李总找到投资了吗?”庄叙确实是有时想揭穿他,说出的话没有经过思考,所以时常会后悔。
“李总现在还不需要,”李善情理直气壮,“要的话后面很多投资人会排队。懂不懂?”
庄叙冷笑,扯扯嘴角,李善情就说:“天呐,好久没看到你笑了。还以为你不会对我笑了!庄叙,你笑起来真好看!”
李善情自己说的时候,都没有太大的笑容,如同一个喜欢作怪搞恶作剧的青少年,又像在讽刺庄叙不爱笑冷淡,又演得像真是在夸。
“庄叙,”他的眼睛睁得那么大,伸出冰凉的手,扣在庄叙在切芦笋的手腕上,搭住了庄叙的腕表,说,“你再笑一下嘛。”
“自己不吃饭不要妨碍我吃。”庄叙听自己这样说。
李善情得意地说:“你又笑喽。”
庄叙并不觉得他说的是真话,把他的手拉开,李善情哼起了歌,服务生端来了蛋糕,巨大的白色磁盘上用巧克力酱写着纪念日。
清晨和深夜短信里的李善情像一种程序,让人怀疑是假的。电话里的李善情距离很远,有时候打着哈欠,不知人在哪里。只有坐在黄昏时的餐厅餐桌对面,在深蓝色的空气里,只喝白水也愿意陪庄叙吃饭的李善情才真实。他的每一分钟,和庄叙一起度过,没有分给别人。
——如果李善情还在滨港。
庄叙看着李善情,脑子里冒出这样一句话,立刻用黑笔涂去。
无用的胡思乱想会延长记忆,或者缩短时间,庄叙看了看表,买了单,觉得晨起后的一天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发生,就即将结束了。
夜色笼罩餐馆,所有的灯都亮起,庄叙要搭乘的飞机也有两小时就要起飞:“我得走了。”
“好吧,真的要送你去机场吗?要不要留一晚再走,我家有空房的。”李善情热情地邀请,拖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出餐厅。
温和得不可思议的风吹在他们身上,庄叙有一种错误的认知,仿佛他自己也定居于此,才对这阵风有一种亲近的情感。
庄叙不答,李善情嘟哝了几句,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李善情按了启动键,没有马上开车,忽然看向庄叙,莫名其妙地说:“怎么有蛋糕味。你是不是没有把嘴巴擦干净?”
“不可能。”无稽之谈,庄叙立刻否认。
李善情皱起了眉头,说“真的好香,气味好重”,紧接着便凑过来,要检查庄叙的脸,庄叙当然挡住他的肩膀,没让他靠太近:“李善情。”
“你别挡我啊,不在嘴边的话在哪里,是不是掉到什么地方了呢?”李善情非常认真地盯着庄叙,倾身向前,朝他凑过来,还闭起了眼睛。
庄叙垂下眼睛,便看到李善情比常人要淡一些的睫毛。在一年中行经所有地方,见到其他所有人,庄叙都没有见到这样一种颜色。而李善情不能靠近花,体温却像夏季的花瓣,所以庄叙听到心跳声,这一瞬间,他好像是很确定李善情要做什么了,只是有点惊讶,内心却也没有排斥。
李善情在来的路上说自己“满十八岁”,问庄叙“是不是去看成人秀了下次能不能带我”,在庄叙否认时说“到底好不好看啊”,庄叙几乎要和他一样,将眼睛闭起。
但是李善情突然像一只小狗一样皱起了鼻子,开始倾情环绕着庄叙嗅闻,在庄叙的袖口处停下,然后睁开眼高兴地大叫:“庄叙,我找到了!”
“你吃蛋糕吃在身上!”他好像找到庄叙的把柄,笑嘻嘻地用纸巾帮庄叙擦了一下袖子,“还好我找到了,不然别人都会笑话你。”
接着把纸巾放进了杯座,快乐地往前开,还说:“我这么重要,你下个月再来找我玩好不好?”
那一刻庄叙立誓不会再来番城,他在飞机上一路都后悔来这找李善情。到了利城,周开齐还在等他,因为时差的缘故,他在深夜里还开了两个会,签署了几份紧急的文件。
这晚没有睡好,也又很快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