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后有一场人数不多的晚宴,在场的人应该都注意到两人的戒指,但仍无人敢问,让庄叙甚至开始反省,自己这几年平日里是否有些太难接近。否则为何连一个回答“是,结婚了”的机会都没有。
从晚宴现场离开,已近深夜。轿车沿着海湾行驶,即将靠近隧道时,李善情忽然说“开慢一点”,面向车窗外,看了几秒,让司机停到路边,把他和庄叙放下,他说他要运动一会儿。
一起下了车,李善情拉住庄叙的手,在海边的长道走路。
路灯明亮,李善情轻飘飘又自信地对庄叙说:“我昨天去复查,医生说了,有肺病的人,散步是一项很好的运动。我们走几圈。”
他的手很柔软,手指细长,眼神含有笑意,睫毛在眨眼时微微抖动。庄叙对他说“好”。走了一会儿,李善情突然说“夏天牵手好热啊”,“不过反正我就是要牵”,语气任性幼稚而自我,好像两人已经在滨港顺利地恋爱结婚,度过整整十年,没有一天分开过。
四周已空无一人,他们装作自己是夜晚的国王。李善情左手无名指的戒圈外侧原本还有些凉意,庄叙将它彻底地焐暖。
他想或许李善情是怕热,又偏要靠近热,但他不一样,他从未不喜欢热。
-清晨-
李善情为庄叙作出过第无数次不理智的决定,多一次也无妨。
戴上了婚戒的次日早上,李善情醒得很早,不知是时差作用,还是想到庄叙答应要带他去喝早茶,太过兴奋。
他上个月开始用新的缓释器进行过敏的通路靶向治疗,对他来说,效果堪称卓越,因为已有一些常见的食物可以入口。李善情体会到忽然被再造成人的感受,觉得很新鲜,什么新食物,放进嘴里都咀嚼很久,玛丽劝他不要这样吃:“减肥的人才这么做,你这样会更瘦。”
爸妈看到他嚼东西,也会露出有些心疼的眼神,这不是李善情所希望的,他便只好像以前吃胡萝卜一样,尽量随意吞下。
庄叙对他嚼食物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会耐心等待,李善情便比较放心在庄叙面前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进食。今天的早茶又是巨大的挑战,李善情觉得自己大概只能吃些糕点类的食物,但体会到食物的氛围也是好的。
李善情难得回滨港,自己住回家里,他怀疑庄叙是脸皮薄,怕擦枪走火,坚决不住过来,两人这几晚只能分居。洗漱后,李善情给庄叙发了个消息,问他醒了没有,庄叙便告诉他,五分钟后可以下楼。
早晨七点的滨港,路上很热闹了,天空已经是白色的,不知太阳会不会出现。应李善情的要求,庄叙带他去刚来滨港时,常和父母去的那间老字号。许元霜和李善情提过好几次,称很美味,让李善情十分好奇。
来到老字号,恰好有最后一桌位置给他们坐下,有年长的姐姐推点心车来来去去,庄叙问了问,要了几样,桌上便摆起一桌。
习惯使然,李善情挑选得很慎重,咬得少量,也十分小心。庄叙几乎没动筷子,坐在对面看他,偶尔替他倒些茶水。
这些点心着实美味,李善情试吃几样,有些饱了,在食物的热气,空调冷气,和白瓷杯装着的茶水香气里,李善情撞上庄叙的眼睛。
庄叙的眼神与他本人一样安静,常常让人琢磨不透,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怕自己多想,也怕自己想错。李善情和他对视,忍不住问出想问很久的问题:“小庄,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庄叙对他说:“我不知道。”李善情不满这个答案,庄叙大概看出来了,顿了顿,补充:“大概很早。”
李善情追问:“很早是多早?”谨慎思考后推测:“不会是你第一次来番城看我,突然被我的成熟吸引了,才发现原来李善情和以前讨厌的高中生已经不一样了吧?”
这是电视剧中常有的情节。
不知为何,庄叙看起来有些无语:“……不是。”
“好吧,”李善情很少猜错,胜负欲上来了,“那一定就是看到我路演失败后,荨麻疹住院的样子,发现自己很心疼我。”
“……”庄叙表情更奇怪了,他好像本来不想说,但最终还是提示了李善情:“你至少该问我是之前还是之后。”
李善情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看了庄叙一小会,说:“那不就是之前。”
“庄叙,你暗恋我啊?”他问庄叙,实在惊讶,疑问接连不断,“你喜欢我什么,我那时脾气那么差。”
庄叙嘴唇动了动,干巴巴地说“还好吧”。
“二十岁吗?”李善情不是很确定地往前推,“因为我给你过生日?”
庄叙没说话,李善情沉默了,没说出“十九岁”三个字,抱着不大确定的心情,开始回忆自己十几岁的一举一动,揣摩自己大约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庄叙的。虽然在他们分手之后,李善情就已经想过很多遍,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