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钟哲跟着高叔上了车,引擎发动,成凌心有所感,他从熙攘的人群中抬头,看着轿车消失在码头出口的横栏处。
清晨,公路上车流稀少,高叔的车开得又平又稳,看着疲累的钟哲,他指着饮料架上的保温杯道:“这是你陈姨煲的汤,可可没喝上,便宜我们了。一晚上水米未进的,你先喝上两口再睡。”
钟哲点头应了,打开杯盖,香气四溢,鸡汤去了浮油,只有撕散的鸡丝和清淡的竹笙,喝一口暖胃又消化。钟哲满足地喝下小半罐,彻底松了神经,不知何时熟睡过去。
当钟哲在睡梦中的时候,有人将一份报告送递到成凌手里,那是一份钟可的体检报告,他按例向来人询问,“小姑娘没事吧?”
“报告长官,根据检测报告来看没什么大碍,精神上受了些惊吓,医生说调养一阵应该就没事了。只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
来人上前,翻到报告的特定页,指给成凌看。
“尿液检测有残留,证实有人下了药,所以钟可才曾经昏迷过一段时间,复述经过时,对绑架的整个过程都说得不太清楚。”
成凌抬头,合上了档案。
“我知道了。”
来人告辞,成凌陷入了思索,为什么钟可中了药物,而高馆长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如果对方要下药,应该会同时给两个人下,作为成年男性,高馆长虽然年龄偏大,但还是要比十来岁的小姑娘危险性更高些。是因为意外吞服的剂量不够吗,所以过早醒来,甚至听到了盗匪们在车里的谈话。
成凌的思索被铲屎官打断,后勤组派了人来,准备彻底搜查园区。
几公里外,高叔载着钟哲,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车辆停下,睡着的钟哲被推醒过来,车窗外的景物太过熟悉,以致困意难挡的钟哲恍然以为还在睡梦中,然而稍一回神就发现这根本不是做梦,他猛然惊醒,脱口道:“高叔,我们怎么又绕回钟山了?不是回你家吗?”
“想起来有点小事要顺路办一下,希望你别介意,我们先下车。”
钟哲疑惑着跟下了车,关上车门之后,他抬头望去,只见高叔越过车顶冷冷看着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过来。
呆愣,怀疑,不可置信,愤怒,太多谜团……钟哲站在车的这边整整愣了有几十秒。
“怎么,很难接受吗?”
高叔举着枪,慢慢从车头绕了过来。
何止是很难接受,简直完全说不通,“为什么,高叔,这怎么可能?你和父亲共事了那么久,从小时候开始,每年寒暑假,那么多年,各种回忆……怎么会?”
钟哲忍不住摇头,难道所有人都错了,所有人都被蒙蔽了?眼前的人曾经那样熟悉,现在竟陌生得宛如怪物。
“人是会变的,钟哲。没有谁会一成不变。”
看着对面人如此平静祥和地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不,这简直没法称为借口,高建业,你曾是文部省的高管,国家文博馆的馆长!你这是叛国!”
震惊之下,钟哲渐渐回过神来,危机爬上心头,他做着手足无措的样子,悄悄摁开了衬衣上的袖扣。
隔江的科技园区里,正在跟着后勤组搜查整片区域的成凌,意外发现钟哲摁开了通讯。
电光火石间,职业培养的过度敏感,使他脑中迅速闪过此前的疑点,钟哲正是和高建业在一起。他打开通讯,在听到钟哲的质问后,心直沉下去。
通讯那头,钟哲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节的?我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里头清晰传来高建业的声音,“没有,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向你保证,你父亲的死和高建业无关。”
“总算你还对得起这份友谊,可真是替我爸不值,倒底认贼作友!不过幸好,他不用看到你变成这样,免了受剜心的痛苦。”
通讯的这头,成凌甚至来不及和后勤组的负责人打声招呼。
他反向脱离小队,一路飞奔出正在检查的建筑,边跑边呼叫铲屎官。
“给我安排一架直升机,要快!现在就要!”
铲屎官被成凌的语气惊到,慌张地应声。
二十公里外,钟哲看向四周,清晨时分,陵区还未开放,周围更是一个人影也无。
钟哲知道,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尽可能地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