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我知道。”
……
李长生扛着桃枝像孙悟空一样走在前面,沈雨面无表情像唐僧一样跟着。
走着走着,李长生发现有人开始在暗地里跟踪自己,记起来谢应的叮嘱,赶忙开口大声吆喝起那一段他不求甚解的甩卖广告词:“仙法果实大甩卖,一颗只卖十个奴隶,先到先得!”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有人向着李长生围了过来,似乎对这种比祭月仪式更为划算的生意很感兴趣。
李长生神秘一笑:“不是我卖,是仙祠那些神通广大的仙人们在卖。仙人们说的话那还有假?我把肆之女他们当本钱换回来一颗,鬼哭狼嚎仙人说我是第一个顾客,又送了我一颗。”
他故意说得夸张,还把肆之女等人的失踪合理化了,如若不然,很快有人发现仙童都不知所踪,又要想办法解释,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那这一颗你怎么光扛着不吃?李长生,你还是地人吗?”
那人还是有些信不过,念及李长生的身份说到底不过是个地人,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李长生想起来谢应的叮嘱,就把胳膊上的花纹给人看了看,谢应画技高超,远看上去是挺像回事的。
“我刚当上天人,自然要把这果子拿去和族老多交换些奴隶伺候我才对。你们快去吧,鬼哭狼嚎仙人那里都是些村里没有的稀罕果子,去晚了就没了。”
李长生话音没落,就有人跃跃欲试,犹豫半天还是没行动。沈雨恰到时候地喊了一句:“对了,仙人还说,去得越晚就越贵,机不可失!”
这句话一出口,竟然没人在意喊话的是谁,立刻就有人往仙祠的方向走,李长生又喊:“记得带上奴隶!”
李长生说完这句话愣住了,他突然好像有些明白谢应为什么要让他出来招摇这一通了。
眼见有人往家中地笼的方向折返,李长生带着沈雨快步跟上,躲在暗处观察。
就见那人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竟然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院中老槐树树干上的一处暗门,从中取出了一把钥匙。
打死李长生他都不会想到,原来关押地人的钥匙会藏在这种地方!
为了防止天人们造反,村中关押地人的地笼往往不连在一起,甚至还有一些藏在不为人知的地下。
白天的时候,青壮地人都会被统一地赶上山去采摘仙桃。为了让这些青壮劳动力都能够乖乖听话,天人们就会利用人性弱点,把他们的老弱病残亲眷留在家里。这些老弱病残多半不能从事劳力工作,只能勉强做些织补活计。天人们往往把他们藏得很隐蔽,一方面怕青壮地人上了山就不回来,一方面又生怕上山的地人回来了但是团结起来营救同伴。
让李长生最头痛的就是,他永远无法摸清楚这些被人当作要挟筹码的地人都身在何处。
而谢应刚刚让他做的一切,恰恰解决了这个问题。天人家里的青壮劳动力都上了山,短时间内叫不回来,谢应那边催得急,他们就想到了家里的敌人,巴不得把老弱病残都换出去。
李长生屏住呼吸,只见那人取了钥匙,向厨房走去,没过多久,就牵出来一串被绑住手脚的老人,兴高采烈地往仙祠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远了,李长生赶忙翻进院子里,从原位取出钥匙,同样钻进了厨房。
可厨房里空荡荡,落了厚厚一层灰,天人们已经很久不做饭了。沈雨观察片刻,指着那口大锅开口:“铁锅旁边有剐蹭痕迹,应该是被人动了地方。”
李长生听他的,把锅端起来,果然在灶台底下看到一个硕大的坑洞,坑洞边上搭着把梯子。
李长生顺着梯子爬下去,立刻就听见了极其细微的交谈声和哭声。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似乎吓了地笼里的人一跳。那些人看见有人过来,不敢再发出声音。
原来灶台的下面藏着地窖,地窖里关押的就是那些羸弱的地人,这些地人将会在昏暗的环境里被榨干剩余的价值,而后变成一具尸体,葬身玉井,换回珍馐华服。
借着微弱的一点光,李长生看见里面还有四五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
李长生赶忙拿钥匙打开铁门要救人,可他们听见开门的声音退得更远了,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许多年,他们才不会相信能有人救自己出去,只会觉得李长生像刚刚的天人一样,要拿他们出去和别人交易。
“别怕,我是那个最会采桃子的阿肆的儿子,我来救你们出去。”
阿肆这个名字一出口有了些效果,似乎有人在从前的采桃生涯中见过肆之女果敢英勇的阿娘,那人小心翼翼地靠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李长生胳膊上没来得及遮住的扎眼印记,立刻又退回了角落里。
“你是天人,天人都是忘本的!”
在他们的眼里,天人是不可能记得自己是谁的儿子的,他们觉得李长生在骗人。
李长生百口莫辩,只得把胳膊上的树叶汁水擦干净展示给他们:“假的,我是地人!”
没有龙鳞他就是地人,李长生庆幸自己还是地人。
“我是肆娘的干儿子,是她和伍娘把我带大的,我是那个没有爹妈的李长生。”
李长生一番解释,老人们终于信了,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沈雨在牢笼之外顺着地窖的出口看了一眼上方,听见些许嘈杂的声音,拦住了要顺着梯子往上爬的老人们。
“天人好像都被谢应引出了来了,就在附近,得等他们走远了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