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不看螃蟹也不看他,明知他听不见,还是要问。
“陈清玉,你为什么吃螃蟹?”
*
萧南时就这样在陈清玉身边度过快进的一日又一日。
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上朝,办公,给太后请安,办公,熬夜办公。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
让人担心。
可他的身边,很少有人为他担心。即使有,也并不亲近,或者说是陈清玉自己逃避与他人的亲近。
他没有妃嫔,不是在政殿工作就是在寝殿工作。
萧南时不想让他工作那么久,因为他每一次工作都是离终点更进一步。
“陈清玉,你笨一点、没用一点就好了,不要当那么能干的皇帝,做不好政务,把我爹他们都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好了。”
“那样你起码熬上个几十年,都治理不好国家,叫你不敢那么早就安心的去!”
又是一个秋天,陈宝闻已经开始上进很久,陈清玉为他请了萧丞相当老师。
有一天,西域传来消息,乌始挐暴毙,由一个原本是小部族、近两年崛起的首领攻占其地,成为新的王。
陈清玉听完大臣的禀报后,待又又漁零Э壹7到四下无人,轻轻说了一句叫人不知所云的话:“我是有私心的。”
萧南时坐在他的书桌上,听到这话回头望了他一眼。
她回过头,眼泪就掉下来。
“你就是喜欢我。”
“你到哪里都喜欢我,没见过我的时候也喜欢我,见了我就更喜欢我。”
“但我讨厌你,陈清玉。”她背对着正在低头批阅奏折的他说,“我讨厌你,讨厌的不得了,所以你不许死,不许来见我。”
陈清玉头上的冠冕垂下珠串,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的稍稍摇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似乎在回答她,又似乎没有。
秋正浓时,陈清玉问下人要来一壶酒。
“我也要喝!”
萧南时今天难得开心,因为窗外的天气很好,虽然是秋天,却是艳阳当空。
陈清玉自然不予回应。
萧南时很生气,一个人演起了独角戏:“你不给我喝是吧?哼,我不要理你了!”
她转身跑到他的寝殿里屋,躲在帘后,又想起这招对看不见她的陈清玉一点用都没有,垂头丧气地走回去。
陈清玉壶中的酒很快被喝光,他不像在品酒,倒像每日进食时明明没有食欲却强撑着自己咽下去的样子。
他喝完酒,去了太后的住处。
“母后,您看一看儿臣。”
偌大的殿中,昔日的樨妃独坐妆台前,对前来请安的儿子不闻不问。
皇帝死后,她似乎也丧失了生的意志,只有宫宴上看到贺太妃屈居于自己下座时有些好颜色。
萧南时一直不理解为何同为人母,萧夫人对自己百般疼爱,樨妃却对陈清玉如此冷血,直到现在她才看懂一二。
樨妃连自己都不爱,将全副身家与心地交付于先帝,又怎会爱旁人?
为他喜怒哀乐,为他打转争宠,为他甘为棋子,又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雕刻为新的棋子,只为了一个薄情而庸碌的男子的侧目。
“母后,您能为儿臣剥一只虾吗?”
陈清玉蹲在她身前,捧着一盘白灼虾说。
太后没理他,他就再问一遍。
“你父皇都走了,你还有心思吃虾!”她神情很难看的说,“不对,他早都走了,早都走了……”
陈清玉静静看着她,太后不想看见他身上皇帝的朝服,打翻他手中的盘子,就要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