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疏忽。”文昭的话音里满是自责,将下巴抵住了云葳的头顶,神态落寞。
云葳有一种被扮呆的大熊环抱的错觉,抬眸望着文昭破碎的眼神,竟有些?想摸摸她的头,以表安慰。
她手抬起的刹那,理智又将这僭越的举动制止,只在空中?僵了须臾,便落回了腿上。
“有一事蹊跷,臣府中?毒药藏得隐秘,瓷瓶精致,外表瞧不出。臣不解,她搜府时如何发觉那是毒药的?”
云葳满脑子正事,歪着头与?文昭说道?开来:“若她真毒杀了林妃,莫非她懂毒理?”
“她怎会懂呢?文家未入大兴宫时,家塾不教?这些?;入了皇庭,规矩森严,更不会学用毒。”文昭凝眸沉思,呢喃道?:“除非她出嫁后?,在杜府结识了江湖中?人。”
云葳好奇心愈发重?了:“林家事发与?雍末帝即位是二十八年前,那会儿?大长公主是否已经嫁了人?”
“对,她十九岁出嫁,与?丈夫去楚州生活,事发年她二十有二,是婚后?首次归京。”文昭不假思索地回应。
云葳忽而掰着手指头闷头盘算了许久,凝眉肃目,瞧着反有些?傻呆傻呆的。
“算什么呢,还要用手?朕借你十个手指,可够?”文昭面露不解,笑得有些?尴尬。
“别吵。”云葳嘟着小?嘴,怼得麻溜又干脆。
杏仁大眼定?定?愣了须臾,她倏地转过身去抓茶水,在茶案上自顾自画了起来,边画边嘀咕:
“青山观主耶律莘早年在楚州谋生,后?北上入京,大魏开国那年南下,偶救家师一命而结缘,得家师周济,入了襄州青山观。如今想来这时机都太过巧合,好似人为,且耶律莘与?大长公主的轨迹多有重?合,奇怪。”
文昭脸色陡然凝重?,轻声?引导:“说下去,不怕出错,大胆说。”
“臣觉得没有这么巧的事。”云葳拧着眉头低语:
“耶律莘精通毒理,臣的毒都加了香料遮掩,放在妆盒里,普天下能一眼瞧出的很少。大长公主若不懂毒,搜出后?怎会让太医过府辨识?况且耶律莘一辽人,若真无幕后?助力,这些?年行事怎会这般顺遂?”
“若耶律莘真和文俊有勾连,那文俊该知你和林老念音阁的身份。且耶律莘死前招认,林老是她毒杀的。如此想来,或许文俊急于?置你于?死地,是怕念音阁,和你与?林家人过于?亲密的关系。”
文昭沉声?补充着:“还有一点,朕一直迷惘,耶律容安认了给文昱下毒的事,却不曾招出毒从何来。朕本当她和耶律莘这个同父的姐姐暗通款曲,可查了多年,无一丝一毫的线索可以将她二人相连。”
“千日?醉经年累月才凑效,必须是身边人才好动手,耶律莘去京千里,运毒风险太高,可能性?极小?。”云葳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除非有人与?她接应,第三方转手将毒药带进宫里,再由耶律妃设法送去殇帝身边。”
“文俊时常入宫照顾文婉和文瑾,对耶律容安也?很关照,完全有机会。”
文昭脸上满布霜色,思及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若文昱是文俊授意毒杀的,亲与?仇,恩与?怨,当真是错落纠缠了……
“臣查到西辽与?朝中?重?臣有染,先前以为这勾连外敌图谋窃国的,是云家。可臣错了,云崧没做过,此事另有其人。臣冒昧一言,大长公主和杜家的权势,以及宗亲的身份,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格…”
“莫说了。”
文昭冷声?打断了云葳的话音:“小?芷,让朕静一静。”
云葳撑着地板爬起来,躬身一礼,想要出去候着。
“回来,你自己寻个地方歇一会儿?,不出声?就好,别乱跑。”
文昭余光瞥见她的动作,颇为无力地吩咐。
云葳环视着宽大的寝殿,随意选了间屋子,躲着文昭远远的,没再弄出一点响动。
若她二人推测的都是实情,文昭此刻的心绪,怕是酸涩凄楚,又足够愤懑,一如她登门云家那日?一般,决绝而苦涩。
夜很静,云葳等了许久,不知不觉间歪头小?憩了一觉,醒来时,大殿内仍烛火通明。
她微微蹙起眉头,蹑手蹑脚出去寻文昭,只见这人还坐在原位,神色依旧呆愣。
正在她迟疑是否该近前宽慰时,文昭忽而抬起头来,正色出言:“小?芷,陪朕演出戏吧,快刀斩乱麻。”
“好。”云葳毫不犹豫地应下。
“来。”文昭朝她招手,眼底疲态尽显。
云葳几乎是小?跑着扑了过去,递上了小?耳朵。
文昭与?人嘀嘀咕咕咬了半晌耳朵,这才淡声?询问:“懂了?可能胜任?”
“嗯…臣尽力。”
云葳缩了缩脖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这么刺激的戏码,文昭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