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什么大世家,原本依附升阳冯氏,家主与冯广年是连襟」,郎琊一边回忆,一边条清缕晰娓娓道,「叫班益,家族靠军功发迹的,历代就职军中丶立功不少,征和一朝与冯氏联姻后,才得了更多机会。」
「冯太后绝不会重用废物」,苻洵蹙眉摇摇头,忽然眼神一冷,「班?有点耳熟,我最近是不是还从哪儿听到过姓班的热闹事?」
「正是,平南侯元旭上个月订婚,未婚妻便是班益的幼女。」
苻洵怔了片刻,露出苦涩而欣慰的笑:「他终于不再是小孩,夫人也该高兴。」
「说起夫人……」郎琊酝酿半晌,神色恻隐而艰涩,奉上一卷轻薄的丝绢,轻声道,「主子,秦川从金州传回的密信。」
苻洵展开丝绢瞥了一眼,神色大变,怔愣片刻红了眼圈:「我去同夫人讲。」
第184章欲买桂花同载酒
地皇山有一片向阳山坡,生长着大片槐树,已是四月初,远远望去像是洁白的瀑布,流珠泄玉。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并未影响蜜蜂蝴蝶的兴致,它们循着甜丝丝的香气就来了,点缀在花间翩然起舞。
苻洵找到舜英时,她正在在一串串槐花间跳跃,身姿轻盈得像一只黑色的凤尾蝶。
他看着欢快的她,眼眶一阵阵发热丶鼻子发酸,攥紧掌心那封薄绢密信。
她兴奋地扬了扬手:「阿洵快来看,这儿好多槐花,多采点回去炒鸡蛋丶还可以蒸槐花饭。」
苻洵赶紧将密信塞进里衣,愣愣注视她半晌,揉了揉脸露出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她身边,语气轻快地问:「你不是说来打猎吗?怎么采上槐花了?」
「听他们说山里有一窝狼,时常出来袭击辎重部队,就想着带一队人来剿了,免得影响粮草运送」,舜英有些怏怏的,「可剿着剿着于心不忍,就算了。」
苻洵微愕:「怎么个不忍?」
舜英笑了笑,眼神有些迷惘:「我们到的时候,正赶上一头母狼捕猎一群野兔,那群兔子也真灵性,出来八九只围着头狼打转,不要命似的往上冲。我还诧异呢,一转头发现有三只个头更大的兔子往另一个方向逃,每只兔子都叼着野红薯,可能是巢里有母兔子吧。」
苻洵身躯一震,恐惧而急切地问:「后来呢?」
舜英眼睛亮亮的:「那七八只野兔哪够缠住狼啊,母狼解决掉它们后又去追跑掉的三只,谁知那三只里最大的那只突然返身折回,跟母狼打了起来。」*
苻洵眼圈发热:「兔子跟狼打?」
「我当时也诧异得很」,舜英仔细回想着,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叹服,「更奇的是那只母狼,居然就这样放过那三只兔子,一直等到三只兔子回洞后,才呼唤同伴出来叼走其他兔子。」
「后来我就想啊,畜类捕猎亦是为了活命,尚能放猎物一马,我又何必赶尽杀绝?以后运送辎重加派些护卫就行了。」
苻洵别过脸丶待眼角酸涩消散,才看向她,弯了弯唇角柔声道:「那咱们多摘些槐花,到时候也送些给武煊,散伙之前还算袍泽。」
舜英听到这话,唇角浮起一丝轻松的笑:「快七年了,终于有望夺回朔门关。」
三月上旬,因那三十船粮草,饿了许久的北翊骑兵军心大振。中旬,两国联合大军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丶夺回神武关,入驻临梁郡。
两国骑兵进驻临梁郡的那个黄昏,武煊站在神武关巍峨的铜门下,身躯颤抖着跪了下去,热泪盈眶。
「五哥,姜都督,收复武原城有望了!阿煊没给你们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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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槐花饭和槐花炒蛋了,你们两口子够仗义。」
武煊当着苻洵和舜英的面,将送去的饭菜吃得半点不剩。又耍把式似的从怀里掏出张薄饼,蘸了点水将碗底和盘底擦得干干净净,全部塞进嘴里,抻了抻脖子,灌进去几口水,舒坦得长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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