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诸位义士与我入京清君侧,荡平奸邪,涤清朝野!」
顾星阑和开阳立即高声附和:「荡平奸邪,涤清朝野!」
附和之声起先杂乱无章,而后逐渐整齐雄浑,穿云裂石丶直上九霄,燮陵城上空回荡着排山倒海的呼喊——
「荡平奸邪,涤清朝野!」
并肩走下天风楼时,元旭和舜英的表情眼神,已平静如水。
跨出铜绿斑驳的大门口的瞬间,元旭忽然扬唇一笑:「这里可以改回『龙兴楼』,日后好生修缮加固。」
顾星阑丶司徒空拥护着舜英和元旭,三万馀人紧随其后,浩浩荡荡走向燮陵大营。沿途不断有飞廉下属回来复命,复的是截杀驿马信报的密令。
一行人抵达军营时,谢恬已带着新选下属恭候多时,身后两百馀人,全都手提长刀丶刀身上汩汩热血,他们的衣襟丶下摆和袖子也全都是血。见他们归来,忙迎上前躬声道。
「有卫尉寺侍卫七十六人,欲对沪国夫人丶长公主及东宫侍读穆公子不轨,已被属下就地正法,首恶冯睦业已束手就擒。」
舜英眼里浮起一丝笑意,点点头,目光看向他们身后。
郑锦珠丶承徽和穆阐被一群武士护在中心,承徽的衣袍和脸干干净净,头发都未乱一丝,只是眼圈红红,显然被吓得痛哭过。郑锦珠正俯身替她擦脸,穆阐手里端着一杯水,不时递给承徽喝两口润润喉。
看到几人回来,郑锦珠忙迎上来,上下打量着元旭和舜英,确认安然无虞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见母亲,元旭刚刚撑起的煞气顿时消散无踪,眼神躲闪嗫嚅道:「母妃……我……」
「你做得好!」郑锦珠眼眸泪花浮动,唇角上扬,紧紧攥住他双手,「阿旭,我说,你做得好!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软弱无能的亡国后人。」
舜英笑意轻快,颔首轻声告了个暂退,径直走向军营中一间茶室,穆阐也向元旭告退丶紧紧跟了上去。
茶室四面门窗关上,巡逻士兵都远离十丈开外。舜英一进茶室,立即挺直脊背丶眼神明亮有神,再不似先前一步三喘的病态。
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穆阐抬起双手手,拧了拧发簪,中空的丶里面还嵌套了一层。他抽出内簪,双手奉给舜英,弯身一揖:「阐儿给母亲请安。」
舜英拧开内簪的雕花状堵头,一边倒出细小如米粒的药丸,一边满眼心疼看向他:「冯太后对宫禁把持太严,就连阿旭都没法夹带些什么进来,难为你提着脑袋来回奔波。」
穆阐看她将药丸吞下丶双唇渐渐透出血色,他清澈双眸也显出喜色:「好在冯太后并不曾疑心过小陛下身边人,阐儿瞧着母亲气色越发好了,父亲和师父总算没白筹谋一场。」
去年十月,苻洵一回北卢就马不停蹄到处查问,果然探寻到她喝的慢性毒药来源。
毒药找到了,解药很快也配出来了,剩下就是操心怎么带进来。
正值此时,承祉读书实在不上心,脑子也转得慢。曲央和付明跟承禕交情太好,冯太后不愿再用,深思熟虑后,将穆阐召作东宫伴读丶随侍承祉左右。
穆阐——曾经的苻阐,本就比一般孩子稳重,看起来又纯粹清澈,一脸忍气吞声老实相,跟幼时的元旭一样,疑心谁都疑心不到这样孩子的头上。
想到这儿,她不禁揶揄:「还叫父亲呢,依我看你倒跟阿旭一个性子,你们俩才像是父子。」
穆阐又薄又白的脸皮透出红晕,干笑道:「叫习惯了。」
瓷瓶里还剩小半瓶药丸,她服汤药太久,馀毒还得慢慢清——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今后,她再不必饮鸩止渴。
她站起来,将瓷瓶珍惜地收入袖袋,慢而仔细地绑好护臂走出门去。
承徽正远远站着,不住往这边打量,脸上挂满担忧。舜英胸臆猛然涌起一股豪气,牵起承徽扬声笑道:「徽儿,跟母后一起,去见识真正的风浪和力量。」
元旭已等在点将台,舜英拉着承徽一路走上高台,平静而淡漠扫视过在场每张人脸,旋即深吸一口气,高声号令。
「萝州刺史顾星阑丶虎威军指挥使司徒空听令,开武库!打回阊江!」
永熙元年四月初七,褚舜英借寒食祭之机,集结三万七千虎威旧部于燮陵,合燮陵大营一万精兵,打着「清除冯氏奸邪,涤清朝野」的旗号,从燮陵出发沿东线向阊江行军。
起义军一路所向披靡,直至五天后抵达笠泽东侧丶皋州第二大城——平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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