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枕下摸出一盒脂膏。
李宝福说:“用不着这个吧?”
赵庄生说:“还有点,得用完。”
说着就把李宝福翻过去,宽下单衣,露出他瘦削漂亮的背脊。
赵庄生俯身亲在李宝福肩头,取了坨脂膏在掌心化开,随即伸出手臂让李宝福枕着,细密地亲着他耳垂,说:“趴下去些。”
翌日李宝福下床都双腿发颤,赵庄生自知是昨夜过了。无奈尚书村今日不赶集,他是一路半牵半背地才把李宝福带进了城。
今儿虽是个半阴天,但那春风却吹得人暖洋洋的。
尤其是妈祖生辰时那迎热闹的灯笼还未取下,更将街边装饰的异彩光华。红灯点缀着这座历经百年风雨的城池,在碧空长江上横戈出一个神仙世界。
李宝福穿着去年赵庄生买的那件联珠纹天青半臂衫,少年走在春风里,眉眼清秀,唇红齿白。
他食指勾着赵庄生的食指一晃一晃的,说:“还有多久到?”
赵庄生花四文钱买了袋猪油炸香的油豆腐,并向老板打听长水巷口,那老板很是热情,当即指好给赵庄生。
油豆腐内馅塞了鱼肉和蛤蜊肉,猪油酥得豆腐皮筋道十足,内馅鲜嫩咸香。
赵庄生把油豆腐吹凉了才递给李宝福,说:“快了,再过两条街。”
油豆腐五文八个,李宝福早上面吃多了,只吃了四个便吃不下,赵庄生接过剩下的吃完。
长水巷依溪而建,数个石板短桥间隔几里随即落于溪流之上,两人沿着溪流走,终在一石桥边见到蹲在溪边洗衣服的齐山民。
齐山民生得好面相,又气质出尘,纵穿着粗布,蹲在人群里也是显眼。他也老远就瞧见了衣着鲜亮的李宝福,一路小跑过石桥,来到两人面前问:“你们早饭吃了吗?”
“吃了,”李宝福答道:“山民哥你们呢?”
“我和晋生还没,”齐山民端着衣服带两人往巷里走,“他知道你俩要来出门买早饭去了。”
前几日才下了春雨,巷里的泥土很是潮湿,几朵刺桐花混着一家泼出来的水静静躺在污水面上。这长水巷是进城讨生活的百姓最常住地方,租金便宜,离集市和江边又近,以致风里都有股鱼腥味。
“我背你吧。”看李宝福跳来跳去地避水坑,赵庄生说道。
“不要。”李宝福也不知今日自己是犯了什么轴,要穿这布鞋来,这下要是脏了鞋,他可要心疼死了。
但这巷中人多,不比山路清静,他又不好意思。
“清晨下了场雨,这路面有些水,”齐山民笑吟吟道,“宝弟赵哥可别见怪。”
“哪有哪有!”李宝福忙说,“不过是我今日非要爱那美,穿亮衣好鞋来,不想天公作美,要下雨留客。”
齐山民哈哈大笑,揽过李宝福肩走前头干净处,说:“你要是做生意,发家样子肯定比你姐夫好。”他掐了掐李宝福的脸,“说真的,宝弟,你要是做生意,这发家钱我给你出,咱俩做些小生意如何?”
平时溜溜嘴皮子还行,真要做生意,九九如何的顺口溜他李宝福都背不顺还说这个,忙双手合十道:“山民哥,我身子弱做不了生意,要是哪天听到什么身家都打水漂的消息,只怕是要一命呜呼了。我呀还是在村里种地,养养鸡好了。山民哥你这个大善人来买我家鸡就行。”
齐山民笑得发抖,含着泪颔首:“成,以后你的鸡哥哥全买了。”
齐山民住在巷子里头,三面墙围住一口天井。院里蹲着几家住户的孩子,不少讨生活的人跟齐山民打招呼,齐山民一一回应,带着李宝福和赵庄生两人去了后院一静处。
这后院山水好,细细涓流由细竹从外引来落在水池里,池边又长着方竹,三人进去时,身着青袍的晋生正在池边洗手。
竹影随风动,吹得晋生身上的青袍也如那竹影般流转,他笑道:“半月没见,宝弟你气色好多了。”
这晋生温文尔雅,书卷气浓厚,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对读书人的尊崇在李宝福心里滋生,他也不由放缓声音,收起那副不羁模样,拱手道:“也是二位兄长的参好。”
晋生笑笑,齐山民引两人进屋。
屋很大,内里书香墨气浓,山水屏风隔开内外两室,桌上还温着油纸包着的油条、猪肝浇头的面线糊,还有温热的豆浆,尽是四人分量。
齐山民分好筷子,眉尾一扬:“多少吃些,否则晚饭我和晋生还要吃它们。”
李宝福笑着说:“那就多谢二位兄长招待了。”
吃过早饭,已是巳正,齐山民要带赵庄生去见自家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