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度过了难熬的冬日,往年此时正是大举进犯之时,更不要说伏忠亲王死后,齐军大败被赶回了邯城。若按北燕一贯作风,必是乘胜追击,最次也得扰得齐军不得安宁。然而自黄将军率军抵达邯城之前,北燕人就忽然就地扎营不再千金。如今一连十几日,竟是没有半点攻过来的意思。贺绥点了点头道:“不过几位将军应当也察觉到了,想来不久后就该有斥候传回来消息了。”
斥候回来得很快,这也全仰赖于北燕军营出了不小的乱子。
“阵前换帅?”
“是。”那斥候十分笃定地答了一声。
白子骞皱着眉,他抬头与黄老将军交换了个眼神才又追问道:“可探得换的是谁?”
那斥候答道:“回将军,是个生面孔,卑职等远远瞧了一眼不敢再近,只能隐约看出不是燕人相貌。”
白子骞听到斥候描述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黄友光瞧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道:“白将军可是察觉了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多,听闻内弟贺绥在将军帐下任裨将,他或许知道此人,还请将军将他传来一问。”白子骞说得含糊,毕竟当时萧恪和贺绥是瞒着旁人偷偷来的,其中贺绥身份更是不能曝露,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黄友光听罢便命亲兵去唤人。恰好贺绥今日负责带人大帐附近巡守,不一会儿就被召了过来。
“参见诸位将军,不知将军召末将来是为何事?”
白子骞主动将斥候方才之言说予贺绥听,他故意提及萧恪来信,便是不想让贺绥担上什么罪责。
贺绥当然听出来姐夫话中警示,在听了斥候描述,他细细琢磨了片刻后,掐去了燕州诸事道出此人身份。
“如若末将猜测不错,北燕新帅该是北燕汗的次子,名叫岱钦。此人曾化名龚野在京中刺探情报,后被燕郡王察觉便借了一把火诈死脱逃。他是北燕大汗与俘虏的我朝女子所生,因相貌肖似生母而不受重用。”
旁边一位将军听了立刻谏言道:“将军,北燕阵前换帅必定军心不稳。若是如贺副将所言,那么此刻北燕大军必定不服此人,我们不妨此刻出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此话一出,确实令在场不少人动了心思。
北燕人凶悍,齐军刚刚经历一场大败,急需一场胜仗挽回低迷的士气。黄友光也是动了些心思的,大军抵达邯城已驻守十来日,一直不出兵也不是上策。若是皇帝听了谁的挑唆,他反倒会遭猜忌,倒不如出兵一试。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又是一贯小心谨慎的性子,此刻仍未置可否,只是心中有所偏向。
不过在场并非所有人都认同奇袭一策,仍有几人皱着眉似乎并不认同,其中便以白子骞为首。但如今黄友光才是一军主帅,他没开口,白子骞也就忍着,没有贸然表明想法。
“兵贵神速!还请老将军速下决断,末将愿领兵打头阵!”
“如此……”
“将军不可!北燕此举必是……”一人贸然开口,打断了黄友光的话,却是贺绥。
“贺绥!还不住口!”白子骞脸色一变,毕竟贺绥只是裨将,帐中议事本不该他开口。
黄友光明显已有了决断,贺绥此刻开口,少不得要挨上几军棍。出于回护,他直接出言斥责,自己挡在贺绥身前进言道:“将军,末将以为还是谨慎为好,不如多派斥候打探清楚些。这岱钦不受北燕大汗宠信尚能阵前换帅,可见其本事心机。燕人最擅骑射与突袭,邯城外一马平川,若是他们设下的诡计,届时我军将士岂不是要身陷险境?”
话是不假,却是扫兴。
其他人自然能看出白子骞对贺绥的回护,祁风站在廖明德身边,也是为贺绥捏了一把冷汗。
“再探!”黄友光终究还是不敢冒险,白子骞与北燕军对抗多年,他说的话仍是多几分可信度的,不过老将军心中还是不愿放弃奇袭立功的念头就是了。
斥候领命而去,见主帅并无意追究贺绥冒进之举,祁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黄友光不愿追究,不代表其他人肯忍,尤其是那几个急于立功的将领。
在他们眼中,贺绥虽是贺老将军的儿子,但毕竟自小养在京中,根本没有亲历战场。再加上又有个燕郡王男妻的名声,这番侃侃而谈自然让他们看不惯了。
方才提议奇袭的那将军突然说道:“贺副将方才擅自开口,依军法合该杖责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