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有时候还没看见那家伙的鬼影,他雷达似的心先报告了。
nbsp;nbsp;nbsp;nbsp;他知道他不怕祂,除了那张脸符合他的审美,挤不出一点值得他自乱阵脚的真心……更像察觉到天敌的本能,告诉他“最大的危险来了”。
nbsp;nbsp;nbsp;nbsp;江冥跟进来,他不意外,他只不甘心地好奇,其他人见了那鬼东西,就没被晦气出特殊的反应吗?
nbsp;nbsp;nbsp;nbsp;还是如今的江冥人模人样,伪装后其他人感受不到,他恰巧又太敏感了?
nbsp;nbsp;nbsp;nbsp;薛潮检查自身,照片还在,窗外还是翠绿的草坪、碧波荡漾的观赏湖,他望向天,风筝倒是不见了,不知道是飞入高空,还是摔落后被收回了。
nbsp;nbsp;nbsp;nbsp;离开病房所在的角落,回到走廊,学生又多起来,他经过自己的班级,重看那些照片,忽然听到老师大声训人,留的作业引起学生们的哀嚎,连声道“写不完”,他一顿,微微抬眼,熟悉的男同学就揽住他的肩膀,亲热地前进。
nbsp;nbsp;nbsp;nbsp;“小的来陪圣驾,小卖部还是厕所?”
nbsp;nbsp;nbsp;nbsp;薛潮好一会儿没答,放下了照片……原来门道不在照片里,他重新打量这有活气的走廊,被男生催促地叫了名字,才道:“……不是吃就是尿,没个追求,学习去。”
nbsp;nbsp;nbsp;nbsp;篮球头颅的男生果然说了一样的话,拉着他走:“的确没人追求,都追你去了,校草!再学也就第一名了,你等什么时候第一名上面设新名次再努力吧,打球!”
nbsp;nbsp;nbsp;nbsp;绿茵场在踢足球,他们路过,果然进球欢呼,沿着石板路走,就能看见细胞模型头颅的同学蹲在湖边喂天鹅,他的视线又转到亭子里,颜料头颅的同学正在画女生喂天鹅,一对小情侣经过作画的人,悄悄手拉手。
nbsp;nbsp;nbsp;nbsp;然后是篮球场,和他打招呼,薛潮的视线一寸寸掠过他们的脸,好像还是之前那些人,他当时没细看,从教学楼到球场这一路,人太多了,很多又没有特别之处,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
nbsp;nbsp;nbsp;nbsp;他仍然推辞了,坐在升旗台,身后的秋千,仍然在打电话吵架,因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反而是最不好判断重没重复的一组,前方的小卖部飘来泡面香。
nbsp;nbsp;nbsp;nbsp;“怎么在这?”
nbsp;nbsp;nbsp;nbsp;薛潮没有接女生递来的面包,说:“我从医院赶回来的。”
nbsp;nbsp;nbsp;nbsp;女生一愣:“又难受了吗?怎么不让人陪,现在好些了吗?”她收了玩笑的心思,拍立得的镜头圈住他,他能在反光里看见自己:“我瞧你的脸是白,你该回去休息。”
nbsp;nbsp;nbsp;nbsp;之前失血,后又心悸,他的脸的确惨白一片,像无人能至的白沙遗迹,蓝眼睛是失落之人灵魂蓄出的甘泉,永远镀一层月光似的漠然的亮,他笑着摇摇头,眼睛闭了一下,那些亡魂就沉下去了。
nbsp;nbsp;nbsp;nbsp;“你又不当回事了。”说到这,她反倒起了一点淡淡的伤心,“你要是像照顾你实验室里的动植物一样照顾自己就够了。”
nbsp;nbsp;nbsp;nbsp;他偏离了原来的对话,结果对方又把话绕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记得后面他提及了生物实验室,为了验证重复的情节会不会自我矫正,他没有深入聊实验室:“也许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人们常说‘宿命、宿命’的,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nbsp;nbsp;nbsp;nbsp;女生的镜头又圈住他,让他与自己对视,“命中注定”背后写的是“无力抗争”,他不见得信命,他只是懒散,懒得抗争。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在她这,“懒得”是否令人满意,然而她没做评价,连喜恶也没有,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然后说:“你的实验室里,我最喜欢闪蝶。”
nbsp;nbsp;nbsp;nbsp;这太生硬了。薛潮把这当做“自我矫正”的证据,不再避讳:“因为像我的眼睛?”
nbsp;nbsp;nbsp;nbsp;女生被抢了台词,没有惊讶,又点点头,这该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点头,她说:“而且飞得很快,我喜欢会飞的、飞得快的。”
nbsp;nbsp;nbsp;nbsp;她的朋友叫她,她与他挥别,薛潮还在想她的话,静静看她的背影,然而视线不经意一偏,他忽然惊觉,上一次叫她的朋友有这么高吗?
nbsp;nbsp;nbsp;nbsp;另一个女生应该和拍立得头颅的女生差不多高,如今这个却比她高了一头。
nbsp;nbsp;nbsp;nbsp;他立刻追了几步,记下她学生证头颅的证件照样子,因为没关注上一次女生朋友的脸,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只能留到下次认证。
nbsp;nbsp;nbsp;nbsp;他原本想逛一逛校园,找其他的触发点,但如今他记下篮球场的人后,直奔生物实验室。
nbsp;nbsp;nbsp;nbsp;病房和上一次一样,干干净净,除了白什么也没有,被子掀开一半,像躺着的人刚走不一会儿……就是他离开时掀开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窗外,蝴蝶风筝慢慢飘过病房的窗户,飞向更自由的云端。
nbsp;nbsp;nbsp;nbsp;薛潮重新躺下,这回没有医生护士,头顶的手术无影灯倒是依旧冷冷的炽烈,那光像倾泻的雨,灌进他的双眼,顺着神经网络一直流,淹没了他的意识。
nbsp;nbsp;nbsp;nbsp;他的心再次失衡,然而这次不用鬼东西的影子刺激他,他惊人的适应力已经会自动调节了,先是催动他的心脏,再维持在正常值内。
nbsp;nbsp;nbsp;nbsp;他再次睁开眼,又回到病房。
nbsp;nbsp;nbsp;nbsp;窗外没有风筝,这回他知道了,不是因为飞得太高,或者摔落收走了,是因为还没到放风筝的时候。
nbsp;nbsp;nbsp;nbsp;他叠好病床的被子,回到走廊,这次上了心,果然哪哪都有熟悉感,留作业的老师还是那个老师,学生们他没仔细看过,没法确认。
nbsp;nbsp;nbsp;nbsp;“小的来陪圣驾,小卖部还是厕所?”
nbsp;nbsp;nbsp;nbsp;但篮球头颅的男生他认得,即将被揽住的时候,他巧合似的避开,仔细看那个男生,把人都看毛了:“你这是爱上我了吗薛哥……我还是更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苦,你三思……”
nbsp;nbsp;nbsp;nbsp;同一个人。薛潮收回视线,往前走:“滚。”
nbsp;nbsp;nbsp;nbsp;“不滚!”男生又嬉皮笑脸贴上来,“走,打球!”
nbsp;nbsp;nbsp;nbsp;绿茵地又在欢呼,沿着石板路走,喂天鹅、作画的、偷偷拉手的小情侣,没有不同。
nbsp;nbsp;nbsp;nbsp;但到了篮球场,几个男生围过来,薛潮发现换了两个人,身高、体型、声音完全不一样,他状似无意问起之前的两个人,他们一脸茫然,并不认识,好像和他们打的一直是这两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