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薛潮眼疾手快又给自己加几道伤,好让蝴蝶雨露均沾,但注意避开了头颅,这些骨蝴蝶为了酝酿闪蝶,肯定逐臭逐血,飞向一切死亡和可能死亡的味道,但同样也可能排斥他的头。
nbsp;nbsp;nbsp;nbsp;他手里的植物根茎一直蓄势待发,就怕蝴蝶不动心,但破损的血肉果然更有吸引力,他被蝴蝶簇拥着,完全裹在蝴蝶风暴的中心,一路冲进最初的骨茧里。
nbsp;nbsp;nbsp;nbsp;和薛潮爬尸体的血管不同,没有像在五脏六腑内的黏腻感、血流的鼓动,反而很安静、很闭塞,像一个荒废在月亮之下的小黑屋,时间、生死、自己与别人,都消失不见了,只是看着漫进来的一点月光,从一边缓缓走向另一边。
nbsp;nbsp;nbsp;nbsp;他熟练地撕衣服包扎,他的伤口愈合能力变快了。
nbsp;nbsp;nbsp;nbsp;可惜医者不自医,“第三只眼”看不到自己的数值,但他知道肯定又上涨了,他的肉。体和精神在一次次致命的打击里变得坚韧,倒像那句“杀不死我的使我更强大”。
nbsp;nbsp;nbsp;nbsp;脸还煞白,眼前一片漆黑,没有骨头发暗的乳白色,也没有蝴蝶振翅、钢琴、人说话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茧里这么安静吗?
nbsp;nbsp;nbsp;nbsp;他等伤口稳定一些,慢慢爬起来,不对劲……这个空间似乎比广播站里的茧要大。
nbsp;nbsp;nbsp;nbsp;他在黑暗里缓慢地摩挲,什么也没摸到,地板摸不出材质,像大理石,又更柔软一些,每一步都没有塌陷,但给他无法踩实的不安。
nbsp;nbsp;nbsp;nbsp;他也的确不安,怕盛红被蝴蝶异变的身体从哪里冲出来,直到摸到一扇门。
nbsp;nbsp;nbsp;nbsp;这是空间里唯一的东西,他顺着门缝往上摸,抓住门把手,一压一推,外面也黑,但黑得有轮廓,是教学楼的走廊。
nbsp;nbsp;nbsp;nbsp;他这时再回头,身后的屋子就露出教室的样子,讲台、课桌、卫生角等等,隐在黑暗里。
nbsp;nbsp;nbsp;nbsp;就是,以他的夜视能力,不可能瞧不出一点轮廓,他又亲自摸过,刚才就是空无一物的小黑屋,四下浓萃的黑,像一个真正的茧,自他开门,才“加载”出教室。
nbsp;nbsp;nbsp;nbsp;加载……广播站又把他送到了哪?
nbsp;nbsp;nbsp;nbsp;他退回教室找线索,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找到了《时间机器》,没有捐赠的贴纸,书页中间也没有被挖空,就是一本读物,阅读的人还闲散地画了几笔,最近在书的中间为止,应该还没看完。
nbsp;nbsp;nbsp;nbsp;这是“薛潮”的书。
nbsp;nbsp;nbsp;nbsp;这是“薛潮”的梦境吗?
nbsp;nbsp;nbsp;nbsp;第106章
nbsp;nbsp;nbsp;nbsp;薛潮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想看看茧里有什么,他起了念头,就成了有点疯癫的一根筋,冷冷地注视那个目的,冷冷地奔去,旁的都是消散的烟云。
nbsp;nbsp;nbsp;nbsp;的确起过更荒唐的想法——如果闪蝶可以带亡人回到由过去编制的梦境,作为第一个死去的人,“薛潮”会不会也有“回访者愿望”?
nbsp;nbsp;nbsp;nbsp;茧里恰巧有一只未成形的闪蝶,能带亡者飞跃死亡,潜入梦境,他自己也是一只闪蝶,不过也就想了一下,竟成真了。
nbsp;nbsp;nbsp;nbsp;窗外是正常的夜幕挂着月亮,翠绿的草坪,平静的湖水,楼宇静悄悄,风有些凉,吹时浅浅地“呜”过长廊。
nbsp;nbsp;nbsp;nbsp;夜晚的校园是寂静到令人不安的,然而和之前天翻地覆的怪样子比,这不安反倒叫人安心了,鬼里鬼气的夜,竟也了温柔的意味。
nbsp;nbsp;nbsp;nbsp;要他说,薛潮对于自己这个角色不大感兴趣,看似神秘,其实只是迎合主持人身份的一个线索式人物,负责穿针引线,凸显副本布局的精妙,本身并不在人家的故事主线里。
nbsp;nbsp;nbsp;nbsp;哪怕从主角背后的片影里咂摸出一点性格,也叫他讨厌,因为和曾经的他有一点像,让他恨铁不成钢的厌烦。
nbsp;nbsp;nbsp;nbsp;然而这是“他”的梦境,写“他”的回忆,难得是主角,总要看一两句。
nbsp;nbsp;nbsp;nbsp;桌堂里的书、笔记摆放随意,却也不会找不到书或者闹人的眼,他都有印象,后来给了“蒲逢春”,桌面也干干净净,没有上课无聊刻下的小差,像普通的男高中生,没有太多值得重点关注的“个性”。
nbsp;nbsp;nbsp;nbsp;但他心里知道肯定有。所有的梦境都有主题,光怪陆离里藏着主角泣血的愿望,否则如何崩塌,令梦境的主人崩溃?
nbsp;nbsp;nbsp;nbsp;他在一个女生的书包里找到一本相册,都是朋友们的照片,里面就有“薛潮”,“薛潮”的朋友比他想象得多,有和不同朋友的双人照,也有几张不同几人的合照,尽管照片里“他”看起来不热衷,有时还不耐烦,但照片少有模糊,还是由着朋友拍了。
nbsp;nbsp;nbsp;nbsp;这点和他不一样,他没有朋友,所有关系都可以用职位称呼,再远一点就是纯粹的陌生人,“美女”“帅哥”就可能带过,而像“爱人”“朋友”这种靠情感做底色的亲密关系,他都懒得。
nbsp;nbsp;nbsp;nbsp;他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掺和进这些朝气或安静的人里,像看镜子头颅里姑娘们用他的脸做各种生动的表情,理解不能。
nbsp;nbsp;nbsp;nbsp;怪不得要共鸣器,他心有戚戚,也不是全然匹配,终究是扮演另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他拿着照片往外走,在心里勾勒“薛潮”的形象,上一秒,“他”有很多朋友,身处热闹里,下一秒,“他”又在白冷冷的病房里望着窗外,等死,上一秒,“他”借书赠书,折蝴蝶哄哭泣的小女孩,下一秒,“他”又躲在生物实验室里,冷着眉眼,培育邪物似的闪蝶,在寂静的夜里钻进太平间……
nbsp;nbsp;nbsp;nbsp;这样矛盾的重叠,让他隐隐的警惕更上一层楼,这种人的梦境,必定是深一脚浅一脚,一半天堂一半地狱,他得防着随时冲出的鬼魅。
nbsp;nbsp;nbsp;nbsp;然而他想差了,没有鬼魅,走廊和教室亮着灯,还有一群平和的人。
nbsp;nbsp;nbsp;nbsp;走廊里有下课接水的学生,打打闹闹上卫生间的学生,都趁着课间出来透透气,教室开着门,传出活人的生机,像山尖后升起的朝阳,照碎阴冷的浓雾。
nbsp;nbsp;nbsp;nbsp;学生们的嬉笑声传出教室,女生聊八卦,男生叠罗汉,还有串门找自己好朋友的,被来留作业的班主任骂了,灰溜溜退回位置,又在听完作业后哀嚎,胆大的直接撒娇说“写不完”。
nbsp;nbsp;nbsp;nbsp;似曾相识的场景,但他们大多是学生证头颅,没有失聪失明的面具,看到他,熟稔地打招呼,一个男生直接勾住他的肩往前走:“小的来陪圣驾,小卖部还是厕所?”
nbsp;nbsp;nbsp;nbsp;肩膀处的活人温度令薛潮顿了顿:“不是吃就是尿,没个追求,学习去。”
nbsp;nbsp;nbsp;nbsp;“的确没人追求,都追你去了,校草!”篮球头颅的男生拉着他就走,“再学也就第一名了,你等什么时候第一名上面设新名次再努力吧,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