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光滑的石阶而下,眼前景象陡然变幻。
密室内全然不见外间的商贾之气,所视四壁皆用素红色的软绵包裹,地上还铺着厚厚的绒棉地毯,落足无声。
玄修的身体被拖动时擦过地毯绒毛,不时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与之相合的竟还有从更里间传来的摩擦之音。
那声音虽小却拨人心弦。
循声望去,更里间前依稀有十二扇屏风挡着,屏风上还绘着人影交缠,姿势不一,像是各门各派的武艺秘法,只是这距离……未免太近了些。
殷颜看得入了神,竟差点被这屏风所绘给绕了进去,丝毫未注意玄修在上头不停地喊她。
“殷颜!莫要看那屏风!”他自第一眼看到屏风所绘之画便已知大事不妙,恨不得亲手捂住她的眼睛。
传音另一侧迟迟没有回应,玄修不得已又乍醒了一下,拖住他的二人手又抖了三抖,差点因本能害怕把他甩出去。
如此大的动静终于把殷颜的思绪给扯了回来,她好奇地问道:“这里难道与蛫灵有关?怎么屏风上这么多有关武学的绘图?要不我们也学两招,就是这招式怎么没有男女相关的?”
玄修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喑哑:“那不是武学的绘图。”
“那是什么?”
“春宫秘戏图。”
殷颜只觉耳边嗡嗡的,从前只在话本的字里行间里读过,却未真正从绘本上看过。
上次在闻怜楼里也被玄修挡了个全部,这回真人未见倒是先看着了活在绘图里的。
她淡淡地喔了一声,飞速地转移话题:“喔,那……那还是少看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虽说少看,还是忍不住去瞄了一两眼,有的姿势还真的挺……难分伯仲的。
从这屏风中脱离出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于四周,让人觉得喉头发燥,再不经意地瞥到屏风时,那绘图中的人似乎跃然纸上,活灵活现地跑了出来。
玄修沉吟片刻,“止灵三尺,将符纸缠在你的手腕上,安稳心神。这是龙涎香,有……”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道:“有催情之效,勿要多闻。”
殷颜贴符的长指一滞,隐隐有猜测的种子在她的心里萌芽,“这该不会是……要你清白的地方吧?”
此处无声胜有声。
玄修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绕过屏风后,她才寻到那股香气的来源。
金黄色的香炉里焚着龙涎香,青烟袅袅随情起,弥散在封闭的室内。这里无窗亦无阁,唯有穹顶吊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将暧昧的光晕洒满每个角落。
里间已至,海市阁的人加快了拖拽的速度,即便只是匆匆一瞥,殷颜还是看到了令她心下一骇的一幕——
雕龙画风的卧榻上斜倚着几位少年,皆不过十八九岁年纪。
他们身着半透明的月白长衫,腰间松垮系着玉带,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那肌肤白得吓人,像是久久未见日光的形态之色,颈间的项圈在灯光下闪过刺目的光芒。
一人墨发披散,正抚着古琴,缠绵靡丽的曲调之下,混着不易觉察的麻木。
另一人赤足踩着绒毯,脚踝金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眉眼间尽是与年龄不符的风情,可那双瞳里,竟泛着空洞的幽光。
浓重的龙涎香围绕在他们周身,还掺杂着刻意隐去的海腥味。
殷颜凝重道:“他们的心神都被控制了。”
装死的玄修始终没有答话。
原来在她凝神思索间,已经进入了第二间里间。
那两名海市阁弟子已经离去,玄修被捆在一根赤色的柱子旁,柱子不远处的布帘之下,隐有一个斜躺的身影在床榻上微微挪动。
布帘掀起时,殷颜看到他正倒酒入喉,好不惬意。
紧接着,他缓缓翻身下榻,步履轻盈地走向玄修,衣摆处渐显的影子昭示着他的身份。
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当那张脸在殷颜眼前放大时,她还是吓了一跳——
他缓慢地拉开玄修的衣襟,轻佻地划过他的锁骨,那长指一路攀至他的脸庞,轻柔地摘下覆在他双眼上的丝带,视线对上时,他们清楚地看见了彼此。
“玄公子,别来无恙啊。”宁渊挑逗的声音在此间悠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