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他。
第76章第76章【臣甚是想念陛下,惟愿……
御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将寒意隔绝在外,只余满室暖融。
中书侍郎赵启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郑泊远,以及吏部尚书周文方,三位朝廷重臣垂手恭立,眼观鼻,鼻观心,心下皆是忐忑。
今日下朝陛下派李德福传令叫他们三人到御书房,也没透露是何事。
萧彻端坐于御案之后,一身龙袍衬得面容冷峻,他指尖拈着一份刚从洛州六百里加急送回的奏报,并未立刻言语,只目光沉静地扫过下首三人。
“李德福,赐座。”萧彻隔了一会儿才道。
三人谢了恩,小心翼翼地落座,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去。
陛下还会给他们赐座,看来不是找他们麻烦的。
“洛州县令陈博渊贪墨一案,结了,五年七个月,贪墨近九万两白银。”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骇人听闻。
赵启明、郑泊远、周文方三人俱是浑身一震,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九万两!一个县令?!
这简直是掘地三尺式的贪腐!
萧彻将他们的惊骇尽收眼底,并未动怒,只将奏报轻轻往前一推:“详细罪证,都在这里,实在是触目惊心。”
郑泊远资历最老,此刻须发皆颤,率先躬身,痛心疾首:“老臣……老臣惶恐!竟让此等蠹虫盘踞地方,残害百姓,臣等失察,请陛下治罪!”
赵启明与周文方也立刻跟着请罪。
“朕召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请罪的。”萧彻抬手按了按,示意三人坐下,“吏治清平,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责,陈博渊已判斩立决,三族流放,此事,算是给了洛州百姓一个交代。”
三人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陛下绝不会只为通报一个贪官的死讯而召见他们。
果然,萧彻话锋一转:“此番能迅速查清此案,稳定洛州,翰林学士林砚,居功至伟。”
他提到“林砚”二字时,语调几不可察地柔和了半分,但在场哪个不是人精,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林学士年轻有为,忠勇果决,实乃朝廷栋梁之材。”周文方立刻跟上,语气诚挚无比。
他掌吏部,对官员考评升迁最为敏感,此刻已然嗅到了风向。
赵启明与郑泊远也纷纷附和,盛赞林砚才干出众,陛下慧眼识珠。
萧彻对他们的反应颇为满意,微微颔首,终于图穷匕见:“林砚办事得力,有功当赏,依你们看,该如何褒奖,方显朝廷恩典,又不至于令其骄矜?”
原来叫他们三个到御书房是为着这件事。
不过陛下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已然有了决断,叫他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替他把这升迁的理由说得更冠冕堂皇,免得日后有人非议林砚升迁太快,揣测圣心独断。
周文方作为吏部尚书,率先沉吟开口:“陛下,林学士此番立下大功,擢升乃是理所应当,依臣愚见,翰林学士虽清贵,终究略显……超然,林学士既有实干之才,不如转入实务衙门,更能施展抱负。”
他悄悄抬眼觑了觑萧彻神色,见陛下并无不悦,便继续道:“如今六部之中,户部右侍郎一职正好出缺,林学士在洛州查案,于钱粮经济之事上已显露出过人魄力与细致,若入主户部,恰能人尽其才,且此职乃正四品,林学士由正五品翰林学士擢升至此,无人可指摘。”
赵启明立刻接话:“周尚书所言极是,户部掌天下钱粮,至关重要,正需林学士这般刚正不阿、精明干练的年轻官员。”
郑泊远抚须,缓缓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老臣也以为,林砚可当此任,年轻人,就该多担些担子,陛下擢拔,正显朝廷赏罚分明,激励后来者。”
都是先皇尚且还在世时便在朝为官的老家伙了,对萧彻的想法还是能揣测几分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将林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户部侍郎这个坑天生就是为林砚量身定做的,他不去就是大渝朝的损失。
萧彻端坐其上,听着底下三位重臣一本正经地“分析利弊”、“一致推荐”,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很好,流程走得非常完美。
他沉吟片刻,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最终从善如流地点头:“既然诸位爱卿皆认为林砚可堪此任,那便如此定下,拟旨吧。”
“是!”三人齐声应道,心下皆明镜似的——陛下就等着这句话呢。
萧彻亲自铺开明黄诏纸,提起朱笔,略一思忖,便落笔书写。
【咨尔翰林学士林砚,性资敏慧,才识通明,恪慎持身,允协珩璜之度,忠勤奉职,克彰素丝之风,前委查案洛州,秉心公正,纾患靖民,厥功甚伟,兹特晋尔为户部右侍郎,授正四品,锡之敕命于戏!恩膺涣渥,式嘉报最之劳;赏懋勋庸,益励敬勤之志,钦此。】
写罢,他放下笔,吹干墨迹,拿起一旁沉甸甸的“皇帝之宝”玉玺,稳稳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