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顺着酆都城的青石板路漫延。
令璇被玄色锁链拽着前行,鞋底最后残留的阳间暖意,已被瞬间绞成混沌。
青磔走在前方,黑袍扫过地面,带起缕缕黑雾。
令璇抬眼望去,雾霭深处,巍峨的冥渊殿若隐若现,殿顶覆着玄色琉璃,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泛着森冷光泽,殿柱上缠绕的锁链垂落地面,偶尔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亡魂的低泣。
“令璇,我们被带到冥渊殿了。”禾姣在玉佩中发出声响,声音带着几分惶恐,“此乃栖酃夜的冥府居所,传闻殿内布满阴阵。”
“不错。”青磔在前头淡淡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没想到你这娇鹤,懂得倒蛮多。”
令璇声音冷冽如冰:“青磔,我与禾姣从未踏足冥界,与你们无冤无仇。栖酃夜到底想做什么?”
青磔没有搭话。
殿门巍峨,铜钉锈蚀,门轴吱呀转动时,阴寒如活物攀上身。
令璇被引入殿内,幽绿烛火将鎏金王座映得妖异。
青磔躬身行礼,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王,人带到了。”
殿首高坐的黑影抬了抬眼,墨色衣袍垂落地面,周身萦绕的幽冥雾气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声音低沉如古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出去吧。”
“是。”青磔应声退下,临走时反手合上殿门,厚重的石门“轰隆”一声闭合。
烛影里,栖酃夜玄色衣袍漫着死气,眼尾猩红似淬血朱砂,指尖轻敲扶手,千年积怨裹在嗓音里:“陈令璇,好久不见。”
冥渊殿幽绿烛火晃过玄玉座,还有一个人戴着面具,那人青色锦袍领口,竟露出半枚天族特有的银纹云章——那是天君近臣才有的标识。
那人眸光却如淬了寒的星子,自令璇被定身起便未移过半分,连她因灵力凝滞而微颤的指尖,都被那道目光细细扫过。
令璇心头骤沉:天族之人怎会与栖酃夜同坐冥渊殿?
“栖酃夜,你费尽心思引我来,有何目的?”她说完,目光扫过玄玉座上的青衣人,“天族银章在身,却与幽冥之主同席?”
青衣人闻言,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上云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并没有回答。
栖酃夜低笑溢出唇间,他抬眼看向令璇,眼神里藏着一丝兴味:“陈令璇,方才阵里你的招数本王都看见了,看来华隽之女,确实有些真本事,哦不,他被贬置蓬莱,已经不是上神了。”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捻起一缕飘落在令璇发丝的傀儡木屑,猩红眼眸里淬着玩味,“可惜啊,还是被带到了这里。”
话音未落,他掌心忽腾起幽绿火焰,木屑遇火瞬间蜷成一团,竟化作只指甲盖大的蛊虫,翅尖泛着诡异的黑光,直往令璇身前扑,这原是将傀儡残躯,又炼作了索命的毒物。
令璇心头一紧,周身灵力却像被冰封般凝滞,连指尖都动不了半分。
很快蛊虫释放的毒素让令璇昏迷了过去。
“令璇,令璇!”
禾姣的声音在玉佩里撞得发颤。她能清晰感知到外面的动静,却只能眼睁睁看。
陈令璇双目紧闭,长睫毫无颤动,已然陷入深度昏迷。
栖酃夜俯身,指尖带着冰寒的力道,轻易就将那枚玉坠扯了下来。
不过是用指腹轻轻蹭过坠身,玉坠里的呼喊便像被掐断的烛火,瞬间归于死寂。
他随手将玉佩丢在一旁,目光重新落到令璇身上,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下一秒,那只蛊虫便毫无阻碍地落在令璇肩头。细如针尖的口器刺破轻薄衣料,扎进她温热的皮肉里,不过一瞬,便吸走了那滴至关重要的精血。
玄玉座上的青衣人缓缓站起。
他垂着眼,指尖在半空虚虚一勾,那枚玉佩落在他指尖上。
栖酃夜小心翼翼地将吸饱精血的蛊虫纳入锦盒,指腹摩挲着盒面,眼底翻涌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口中喃喃着一个名字:“华溶商…很快本王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了。”
青衣人垂着眼,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着玉佩表面,冰凉的玉饰被捂出几分暖意,目光落在昏迷的令璇身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人我带走了,结果记得告诉我。”
“微生临钰,不劳你麻烦。”栖酃夜脸色一沉,将刚纳入锦盒的蛊虫攥得更紧,语气里满是不爽,“本王一会自有安排。”
微生临钰闻言低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栖酃夜,我已帮你保守秘密。”他顿了顿,目光骤然冷了几分,“你若执意阻拦,是想让五界的人都知道你当年…”
“够了微生临钰,这是你最后一次威胁本王。”栖酃夜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微生临钰走到令璇身边,他手背轻轻抚过令璇的脸颊:“灵力如此紊乱,自幼在众神身侧长大,这般异状竟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