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门一行人如丧家之犬般溜出崇岚宗山门,令璇转身便吩咐弟子:“速请芷溪医师前来。”
不多时,清浅的药香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弥漫开来,一身月白医袍的芷溪提着雕花樟木箱快步踏入殿中。
她发间仅簪一支素银簪,眉眼温婉,指尖却带着常年制药的微凉:“令璇,发生何事了?”
话音未落,她目光已扫过殿内蜷缩在地的弟子,见一人小臂焦黑如炭,明显是灵力灼烧之痕,立刻俯身从药箱取出羊脂玉瓶,用银勺舀出莹润的仙草油,以指腹轻柔地涂抹在伤处。
“忍着些,这油能镇痛消肿。”她声音温和如春风,另一只手搭在弟子腕脉上,凝神片刻后轻声道,“脉象虽弱但尚稳,好在未伤及筋骨与灵脉,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令璇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见芷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便递过一方素帕,语气带着几分自责:“青焰门实在卑劣,专挑我宗门刚入门、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弟子下手。此次皆因我防护不周,让他们钻了空子,是我的过错。”
令璇目光扫过殿内陆续被安置好的弟子,眼神沉了沉,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递去:“我这里是从青焰门弟子处取来的混沌灵丹,灵力驳杂,还请你帮忙提炼净化,分予受伤的弟子补养身子。”
芷溪接过锦袋,指尖刚触到袋口便蹙起眉头,抬头时眼底满是担忧:“令璇,我方才便察觉到你气息不稳,你体内那股压制灵力的气息,似乎又躁动了。你近日是不是与人大打出手,动用了超过自身承受的灵力?”
令璇闻言,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声音轻描淡写:“不过是些小冲突,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会照顾好。”
“我早该清楚你的脾性。”芷溪轻叹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执拗,“当初是你舍命救下我,因此我断不会放任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日后若是出手,切记只能用七成力,万勿逾矩,否则我担心那股气息会反噬给你。”
令璇心中一暖,点头应道:“好,我记着了,你且放心。”
芷溪这才舒展眉头,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塞到她手中:“这是我精心为你调制的凝元丹,一颗可稳固全身灵力两个时辰。后期我再设法替你彻底根除这隐患。”
令璇握紧瓷瓶,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望着芷溪担忧的眉眼,轻声道:“谢谢你,芷溪。”
归隐峡。
山风裹挟着云海的湿意,将陈冀浔的广袖掀得猎猎作响。
他立在断尘崖边,衣袍上绣的暗纹被风扯得舒展,目光却定定锁在下方翻涌的云浪里。
那云海深处,藏着他亲手埋葬的过往。
“陈冀浔,五万年没见,你竟老成这副模样?”
冷峭的声音刺破风声,陈冀浔缓缓回头。
栖酃夜一袭玄黑镶金边的冥袍,墨发未束,随着周身散逸的幽冥气息狂舞,眉眼间依旧是当年那副目空一切的倨傲,眼底的猩红,比冥界最深的忘川水还要暗沉。
“曾经的仙界第一美男,如今落魄成一介宗门掌门。”栖酃夜踱步上前,靴底碾过崖边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也难怪,谁让你当年插手麒麟一族的破事。”
陈冀浔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他没接栖酃夜的嘲讽,说道:“我女儿的玉佩,在你手上,我来要回来。”
“本王可未见过什么玉佩。”栖酃夜嗤笑一声,指尖凝出一缕黑色冥火,火舌舔舐着空气,“既然你传战书到冥界,要本王来决一死战,本王奉陪。”
“五万年前你横插仙界纷争,强行夺走那二人仙魂,本以为你就此收手,可你偏不知足,现在竟把心思动到令璇身上!我岂会坐视不管?”陈冀浔缓缓抬手,掌心泛起莹白仙光,一柄刻满云纹的长剑凭空凝现,剑刃嗡鸣着劈开风势。
陈冀浔的面容渐渐舒展,那些晦涩的痕迹悄然淡去,慢慢变回了昔日的英挺模样。
“你还要多管闲事?”栖酃夜仰头纵笑,笑声震得崖边枯草簌簌飘落,“当年你私护麒麟双煞,受天雷剔骨之刑,压在玄雷峰贬致蓬莱!全是拜那两个人所赐,如今竟还要拼死守护他们的女儿!”
“这与你无关。”陈冀浔掐诀,一张符纸幻化成一道金光附在剑身。
栖酃夜猛地收笑,周身冥气骤然暴涨,化作无数黑色利刃,直指陈冀浔:“今日这一战,本王仁心,就送你们三人团聚。”
话音刚落,栖酃夜指尖的冥火骤然化作一条黑色蛟龙,张牙舞爪地扑向陈冀浔。
陈冀浔挥剑迎上,仙光与冥火相撞的瞬间,崖边的云海剧烈翻涌,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震颤。
剑刃与冥火相击的脆响中,陈冀浔忽然瞥见栖酃夜腰间挂着的半枚华溶商的玉佩,名为“墨麟镇岳”,是麒麟族才会有的玉佩。
“栖酃夜,你这玉佩从何而来?”陈冀浔心头一紧,剑势陡然变得凌厉,仙光如潮水般涌向栖酃夜。
栖酃夜却故意卖了个破绽,侧身避开的同时,指尖冥气直刺陈冀浔心口:“你很快就知道了。”
山风更烈了,卷起两人的衣袍,将仙光与冥火的碎片吹向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