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魂泉的灵气依旧澄澈,却洗不去阿苑心底的烦躁与羞耻。他刻意避开与捻云独处,修炼时选在离他最远的青石,吃饭时找师兄师姐搭伴,甚至连往日最爱的后山,也只敢在捻云不在时才去。
可越是躲避,那些荒唐的梦境就越是清晰。夜里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多,冰凉的井水搓洗裤子时,指尖的寒意总能让他清醒几分,却也让那份隐秘的情愫愈发刻骨——他不得不承认,梦里的悸动并非错觉,他对捻云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依赖与亲近。
这天午后,阿苑正躲在竹林深处发呆,却被捻云寻了来。少年下意识地想躲,脚步刚动,就被对方叫住:“阿苑。”
他僵在原地,后背挺得笔直,不敢回头:“臭老头,有事吗?”
“你最近在躲我。”捻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为什么?”
阿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攥得发白,嘴里却硬撑:“没有啊,我只是想好好修炼,早点净化完邪祟。”
“是吗?”捻云走近,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阿苑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探究与了然,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猛地转过身,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捻云:“不然还能有什么?”话一出口,就觉得底气不足,声音都有些发颤。
捻云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慌乱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苑的脸瞬间涨红,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梦境画面,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我什么都没瞒你!”
声音太大,惊飞了枝头的小鸟。阿苑看着捻云平静无波的眼眸,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跑:“我还有事,先回去修炼了!”
他跑得飞快,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追来,可那道目光带来的压力,却让他心口发紧。一口气跑回房间,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脸颊烫得惊人。
他怕了。怕被捻云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怕看到他失望或厌恶的眼神,更怕这份见不得光的情愫,会彻底毁掉他们之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阿苑浑身一僵,以为是捻云,吓得差点跳起来。直到听到师姐的声音:“阿苑小友,抱山仙人让我给你送些凝神丹,说你近来修炼心不宁。”
阿苑松了口气,连忙整理了一下神色,打开门接过药瓶。师姐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差,要不要请医师看看?”
“不用不用。”阿苑连忙摆手,“我就是没休息好,谢谢师姐。”
关上门,他看着手中的凝神丹,药瓶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和捻云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他坐在床边,指尖摩挲着药瓶,心里五味杂陈。
捻云总是这样,无论他做什么、躲什么,都能察觉到他的异常,默默为他着想。可越是这样,阿苑就越觉得愧疚——他亵渎了这份纯粹的守护。
夜里,阿苑又做了梦。这次没有捆绑的丝绸,只有净魂泉边的月光。捻云坐在他身边,指尖的灵光温柔地包裹着他,低头时,长发落在他肩头,带着淡淡的药香。梦里的自己没有躲闪,抬手抚上了那片雪白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像自己。
醒来时,身下又是一片湿润。阿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底满是绝望与迷茫。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挣扎下去,只会让自己彻底沉沦。
天刚亮,他就拿着药瓶,主动去找了捻云。净魂泉边,少年站在晨光里,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丝决绝。
“臭老头。”阿苑的声音干涩,“我……”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那些羞耻的秘密、隐秘的情愫,怎么也无法宣之于口。
捻云看着他,眼底带着柔和与耐心:“慢慢说。”
阿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药瓶,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不想再躲着你了。”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蚊子叫,“那些梦……还有我对你的心思,我知道很龌龊,很对不起你。”
他闭着眼,不敢看捻云的反应,语速飞快地继续说:“我知道你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你要是想赶我走,我也认了。”
说完,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捻云的斥责或厌恶。可预想中的反应没有来,反而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动作轻柔地揉了揉。
阿苑猛地睁开眼,对上捻云的目光。那眼底没有厌恶,没有失望,只有深深的理解与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阿苑,”捻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这不是你的错。”
少年愣住了,眼眶瞬间红了。长久以来的压抑、羞耻、迷茫,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再也忍不住,扑进捻云怀里,肩膀微微颤抖:“臭老头,我好难受……我不想这样的……”
捻云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知道。”
净魂泉边的晨光温柔,竹林里的风带着暖意。阿苑埋在捻云怀里,哭了很久,把所有的委屈、羞耻与迷茫都哭了出来。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这份感情会有什么结果,但此刻,被理解、被接纳的安心,让他暂时放下了所有的挣扎。
捻云抱着他,感受着少年的颤抖,眼底满是复杂。他知道,阿苑的坦诚,打破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隔阂,也让这份跨越百年的缘分,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而他能做的,便是继续守护着他,陪他一起面对这份迷茫,一起等待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