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他很久,轻轻说:“那你写吧。不过别写我漂亮。写我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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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之走后,她的病情恶化。
一个月后,她卧床不起。街坊们偶尔送饭,她吃不下,只喝几口水。
她开始写遗书,写给谁都不明,只写“如果有人看见我”。
她写道:
“我这一生,洗过头,唱过歌,爱过人,骗过人,也被骗过。
钱来得快,也去得快。
有人叫我贱,也有人叫我姐。
我都记得。
可我最想说的是——我从没后悔。
因为我活过。”
那是她最后一次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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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邻居发现她没开门。等开锁进去,她已经走了。
床头放着那本日记,盖着一条旧毛毯。窗帘半开,阳光斜斜照进来。她的脸平静,像睡着。
桌上有一个小镜子。镜子里映出窗外的光。
有人说,她走的时候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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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之听到消息,是两天后。
他赶回兰河,在殡仪馆见到她。
她穿一件淡蓝的衣服,头发梳得整齐。棺盖上放着她那本旧账本。
他伸手摸了摸那镜子,低声说:“如烟,你赢了。”
葬礼那天,风大得像哭。
顾行之一个人站在墓前。碑上刻着:
柳如烟(1974–2024)
她活过。
他抬头看天,阳光刺眼。他忽然想起她说过:“太阳的光是八分钟之前的。”
他喃喃道:“那我现在看到的你,也许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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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顾行之发表了一篇论文,题为《灰烬中的光:伦理的他者与女性的存在》。
文中写道:
“柳如烟不是圣者,她也非堕落者。她是被现代世界抛弃的一类人——在金钱、身体与尊严之间挣扎的女性。
她以自己的痛苦,完成了‘他者伦理’的极限表达。
她的生存,不是为了证明善,而是为了见证人性。
她告诉我们:
真正的伦理,不是审判,而是理解;
真正的善,不是纯洁,而是忍受。”
这篇论文在学界引起争议。有人说他“浪漫化堕落”,有人说他“以悲剧装饰伦理”。
顾行之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