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澜示意她起来说话:“王妈妈有何事?慢慢说。”
王婆子涕泪横流,哭诉道:“大小姐,奴婢……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钱管事他们……他们贪墨府中银钱,数额巨大!奴婢人微言轻,以往不敢说,如今见大小姐要查账,奴婢……奴婢愿意出来作证!只求大小姐保住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
她声称自己手里有钱管事等人做假账、与供应商勾结的秘密账本,以及几次私下分赃时她偷偷记下的记录。
谢知澜静静听着,心中冷笑。这来得可真“及时”!柳姨娘果然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的招数——弃车保帅,甚至可能是……栽赃陷害!
这王婆子看似是良心发现出来举报,但焉知不是柳姨娘和钱管事安排的棋子?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若是假的,目的就是引诱她依据假证据做出错误判断,到时候钱管事等人再反咬一口,说她栽赃陷害,她这刚刚到手的管家权,立刻就会失去,甚至名声扫地!若是真的……那柳姨娘就是断臂求生,牺牲钱管事这个爪牙,保全自己,顺便还能试探她的深浅。
无论哪种,都是毒计。
“王妈妈能有此心,实属难得。”谢知澜语气温和,听不出喜怒,“你所说的证据,现在何处?”
“就在奴婢床铺下的砖缝里藏着!”王婆子连忙道,“大小姐可派人随奴婢去取!”
“不必了。”谢知澜淡淡道,“既然王妈妈有心举报,此事便不能草率。碧珠,你去请福伯过来,再叫上两个可靠的婆子,一同随王妈妈去取证据。记住,务必保证证据的完整,也要保证王妈妈的安全。”
她要当众取证,将事情摆在明面上,避免日后有人说是她伪造证据。
“是!”碧珠领命而去。
很快,福伯带着人,随着王婆子去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回来了,福伯手中拿着一个油布包裹,脸色凝重。
“大小姐,东西取来了。”福伯将包裹呈上。
谢知澜打开包裹,里面是几本看似寻常的流水账册,以及几张写着数字的纸条。她随手翻看了一下,账册记录确实与府中明面的账目有很大出入,纸条上也清晰地记录着几次分赃的数额和人名。
证据,似乎确凿。
然而,谢知澜却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些证据……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早就准备好,只等她来查账时,就恰好有人“良心发现”送上来一样。
“王妈妈,你举报有功,先下去休息吧。碧珠,带王妈妈去厢房,好生照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谢知澜吩咐道。
“谢大小姐!谢大小姐!”王婆子千恩万谢地跟着碧珠下去了。
书房内只剩下谢知澜和福伯。
“大小姐,您看这事……”福伯欲言又止。
“福伯,您觉得这证据,是真是假?”谢知澜抬眼看他。
福伯沉吟片刻,低声道:“账册笔迹,确是钱管事身边那个账房先生的。分赃记录……老奴不敢妄断。只是……这王婆子平日里与钱管事走得颇近,此时突然反水,实在有些……蹊跷。”
连福伯都看出了蹊跷。
谢知澜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光锐利如刀。柳姨娘,你果然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是想让我拿着这些“铁证”去发落钱管事,然后你再跳出来,指责我证据不实,构陷下人?还是想借此机会,把水搅浑?
“福伯,”她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麻烦您,立刻悄悄去办两件事。”
“大小姐请吩咐。”
“第一,派人盯紧钱管事和他手下那几个核心之人,看看他们今日有何异动,与何人接触。第二,去查查这个王婆子,她家里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可有急需用钱之处?或者……她的家人,是否被什么人控制了?”
她要查的,不是这送上门的“证据”,而是这证据背后的动机和推手!
“老奴明白!”福伯精神一振,大小姐果然心思缜密!
福伯领命而去。谢知澜独自坐在书房内,看着桌上那包“铁证”,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雷霆手段,需得劈在真正的要害上。而这突如其来的“举报”,恰恰暴露了对方的软肋和急切。
风暴已至,那便让这雷霆,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