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垣端坐在主位,脸色铁青。下方,跪着面如死灰的张账房和抖如筛糠的王婆子。福伯、谢知澜肃立一旁。桌上,摊开着从张账房身上搜出的私账、王婆子提供的“证据”、以及青黛核验的账目清单。
谢知澜言简意赅,将事情经过,包括如何发现账目异常,如何暗中核验,王婆子如何前来“举报”,以及她如何怀疑其中另有隐情,派福伯暗中调查,最终人赃并获的过程,清晰明了地禀报了一遍。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个事实,都像一记重锤,敲在谢垣的心上。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张账房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都是……都是钱管事逼小人做的!那些贪墨的银钱,大半都进了钱管事的口袋,小人……小人只得些零头啊!”
王婆子也瘫软在地,哭喊道:“老爷明鉴!是……是李嬷嬷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让奴婢拿着那些账册来诬告钱管事的!她说……她说只要奴婢按她说的做,就能保奴婢儿子平安,还能再得一笔赏钱……奴婢鬼迷心窍,求老爷开恩啊!”
李嬷嬷!柳姨娘的心腹!
谢垣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把那个蛀虫钱茂才给我绑来!还有芳菲苑的李嬷嬷,也一并带来!”
很快,被从家中拖出来的钱管事和一脸惊慌的李嬷嬷被押到了书房。
人证物证俱在,钱管事见大势已去,为了活命,不等用刑,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这些年如何贪墨,如何做假账,如何与供应商勾结,以及……每年将贪墨所得的三成,孝敬给柳姨娘的事情,全都招了出来!
“你……你血口喷人!”李嬷嬷尖声叫道,还想狡辩。
“闭嘴!”谢垣怒极,抓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正中李嬷嬷额头,鲜血顿时流了下来,“你这刁奴!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说!是不是柳氏指使你的?!”
李嬷嬷被谢垣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加上额头剧痛,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瘫在地上,哭喊道:“老爷饶命!是……是姨娘!是姨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姨娘说……说大小姐要查账,定然会拿厨房开刀,不如……不如先下手为强,弃了钱管事,用假证据引大小姐入套,再……再反口说是大小姐构陷……奴婢……奴婢都是听命行事啊!”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但亲耳听到自己信任多年的妾室竟然如此歹毒,不仅纵容手下贪墨,还企图构陷嫡女,谢垣仍是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好……好一个柳氏!好一个贤良淑德!”他咬牙切齿,声音如同淬了冰,“我谢垣真是瞎了眼!”
他猛地看向福伯,厉声吩咐:“将钱茂才、张账房、李嬷嬷,还有这个王婆子,统统给我捆了!关进柴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
“是!”福伯立刻带人将哭喊求饶的几人拖了下去。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谢垣粗重的喘息声。
谢知澜上前一步,轻声道:“父亲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如今蛀虫已除,也算是清理门户,挽回家风。”
谢垣看着眼前沉静从容的女儿,再想到那个还在芳菲苑“养病”的柳氏,心中百味杂陈。愧疚、愤怒、失望,还有一丝后怕。若不是澜儿机警,洞悉阴谋,恐怕此刻被构陷、百口莫辩的,就是她了!
“澜儿,这次……多亏你了。”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倚重,“内宅之事,为父日后,便多倚仗你了。柳氏……她既然身子‘不适’,便让她在芳菲苑好生‘静养’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苑门半步!府中中馈,暂由你全权掌管!”
这已近乎是剥夺了柳姨娘的管家之权,并将其禁足!
“女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亲所托。”谢知澜屈膝行礼。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柳姨娘,这,只是开始你应得的报应!
芳菲苑内,柳姨娘听完心腹丫鬟战战兢兢的禀报,得知钱管事、李嬷嬷等人全部落网,老爷震怒,并下令将她禁足,剥夺管家之权后,她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完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竟然就这么……完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澜意阁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怨毒和不敢置信。
谢知澜!谢知澜!
我与你……不死不休!
雷霆之势,贪墨案发。谢知澜以精准的眼光和狠辣的手段,一举拔除了柳姨娘在内宅最重要的爪牙,并成功夺回了管家大权。初掌权柄的她,将如何整顿这积弊已深的谢府?而遭受重创、被禁足夺权的柳姨娘,又会如何疯狂反扑?
内宅的风暴,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