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灼痛感渐渐变成麻木,老周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伤口,布片很快被渗出的血水浸透,和骨碱的黑泥混在一起,结成硬痂。他摸了摸后背,皮肤下的鼓胀感消失了,那根试图钻进脊椎的藤蔓,似乎真的被烧死了。
“我们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小林的声音带着虚弱,她脚踝的伤口还在渗血,骨碱腐蚀过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白,像是骨头都被灼坏了。
老周点头,手电光扫过密林深处,隐约能看见一处亮着灯的建筑,像是座废弃的林场检查站。“去那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树林,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蠕动。离检查站还有几十米时,老周突然停住了——检查站周围的地上,散落着数十根灰白色的骨头,排列成一个奇怪的圆圈,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和锈骨镇相似的符号,符号凹槽里填满了黑褐色的泥,像是骨碱。
“是骨阵。”小林的声音发紧,她想起日记本里提过的“骨引阵”——用涂过骨碱的骨头围成圈子,能吸引藤蔓聚集,也能暂时困住它们。
检查站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收音机的杂音。老周示意小林躲在树后,自己握紧工兵铲,小心翼翼地靠近。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着骨碱的腥气涌出来。屋里很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墙角堆着些空酒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喝酒,看见老周,他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是……”男人的声音带着警惕,眼神在老周渗血的后背和小林包扎的脚踝上扫过,“从清水河来的?”
老周没回答,反问:“你是谁?”
“我是守林人,老马。”男人指了指墙上的工作证,“这地方邪乎得很,前几天看见河上漂着不少尸藤,就知道肯定出事了。”他捡起地上的酒瓶碎片,“你们身上有骨碱的味,那些东西会追过来的。”
“你知道骨碱?”小林从树后走出来,眼神里带着希望。
老马叹了口气,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装着骨碱的玻璃罐:“前几年跟探险队的人学的,这东西能治‘藤骨病’,但也能引来更多麻烦。”他指了指屋外的骨阵,“那是我设的,能挡一阵,天亮了再走。”
老周和小林对视一眼,决定暂时留下。老马给他们找了些消毒用品和干净的纱布,看着他们处理伤口时,突然说:“你们身体里的藤蔓,没那么容易死。”
“什么意思?”老周抬头。
“骨碱只能烧死表皮和浅层的藤蔓,藏在骨头缝里的根须烧不掉。”老马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像野草,拔了茎,根还在土里,下雨就会再长出来。”
小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那怎么办?”
“除非找到‘骨芯’。”老马喝了口酒,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传说锈骨镇的祭坛底下,有块巨大的骨芯,是所有藤蔓的源头,也是母藤的心脏。用骨芯磨成粉,和骨碱混合,才能彻底杀死根须。”
骨芯!
老周的心猛地一跳。日记本里从没提过这个,但老马的语气不像是说谎。
“你见过骨芯?”
老马摇了摇头:“没见过,但我爷爷是盗墓的,他说过锈骨镇的地下埋着‘活骨’,能自己生长,还能控制藤蔓。当年他想挖出来,结果再也没回来。”他指了指窗外,“这林子里的藤蔓,都是从锈骨镇蔓延过来的,骨芯不除,永远没完。”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沙沙”的声响,越来越密集。老马脸色一变:“来了!”
三人冲到窗边,看见无数根尸藤从树林里钻出来,像黑色的潮水涌向骨阵。它们撞在涂过骨碱的骨头圈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烟,却不肯后退,反而越聚越多,很快就在骨阵外堆成了厚厚的一层,像堵黑色的墙。
“它们在消耗骨碱!”老马的声音发紧,“这阵撑不了多久!”
老周看着那些不断蠕动的尸藤,突然想起什么:“骨芯在祭坛底下,祭坛的根不是在清水河底吗?我们毁掉了骨闸,能不能顺着河底找到祭坛?”
“不可能。”老马摇头,“清水河的源头在祭坛,但河底的通道早就被母藤的根堵死了,进去就是死路。”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地图,“唯一的路,是走‘骨道’——从锈骨镇后山的溶洞进去,直通祭坛底下。”
地图上用红笔标出了一条蜿蜒的路线,起点是锈骨镇后山,终点是祭坛底部,旁边写着“骨道险,有活骨”。
“活骨是什么?”小林追问。
“就是有生命的骨头,被母藤控制着,会动,会抓人。”老马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爷爷就是死在骨道里的。”
屋外的尸藤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骨阵外围的骨头开始剧烈地颤动,上面的符号被尸藤的黑液腐蚀,渐渐变得模糊。
“撑不住了!”老马抓起一把斧头,“你们走,我断后!”
“一起走!”老周拽起他,“你知道骨道在哪,我们需要你!”
老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三人冲出检查站,老周用工兵铲劈开骨阵外围的尸藤,老马则点燃了准备好的煤油瓶,扔向尸藤堆。火焰瞬间窜起,烧死了大片尸藤,却也惊动了更深处的藤蔓——树林里传来“咔咔”的声响,无数根裹着白骨的活藤正在往这边赶,像一支骨瘦如柴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