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小林的声音哽咽了。
老周蹲下身，轻轻捡起那根骨头，骨头很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养分。他把骨头放进背包，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小林突然指着塔基的灰烬：“你看！”
灰烬里，有一抹极淡的绿色，像颗埋在土里的绿豆。老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用树枝拨开灰烬，露出一颗饱满的种子，外壳是墨绿色的，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倒刺，和锈骨镇的藤蔓种子一模一样。
但这颗种子没有发芽，外壳已经干瘪，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是电骨爆炸的冲击波杀死的。”老周松了口气，“连这里的种子都没能幸免。”
小林却没那么乐观，她指着种子周围的泥土，那里有几个细小的孔洞，像是种子生根的痕迹，只是没能成功破土。“它们差点就长出来了。”
老周沉默了。他知道，这次是侥幸。如果不是金丝眼镜男的贪婪，不是电骨的自我毁灭，也许现在，整个世界都已经被藤蔓覆盖。
他们在石塔附近待了三天，确认没有任何新的藤蔓钻出来，才终于放心离开。临走前，老周把老马的骨头埋在了石塔旁，又在上面撒了些电骨的灰烬，像是在做某种告别仪式。
“以后怎么办？”回程的路上，小林靠在卡车的车厢板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老周望着远处的山峦，那里曾是锈骨镇的方向，如今被绿色的植被覆盖，看不出任何异样。“该干嘛干嘛。”他笑了笑，“你可以去写本书，讲讲我们的故事。”
“谁会信啊。”小林也笑了，眼里却有泪光，“别人会以为是恐怖片剧本。”
“信不信不重要。”老周的声音很平静，“重要的是我们记住了。”
记住那些死去的人，记住那些挣扎的日夜，记住那些藏在骨头里的藤蔓。只有记住，才能在它们再次出现时，不再手足无措。
卡车驶回市区时，重建工作已经开始。推土机在废墟上作业，发出轰鸣，工人们清理着枯萎的藤蔓，将它们烧成灰烬。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草木灰的味道，混合成一种新生的气息。
老周和小林在路口告别。
“保持联系。”小林递给老周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新号码。
“嗯。”老周接过纸条，塞进兜里，“照顾好自己。”
看着小林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老周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只要那铁盒里的灰烬还在，只要他还记得锈骨镇的模样，就不能停下脚步。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清理干净的街道上，像一根孤独的骨头。
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小孩捡起块黑色的灰烬，好奇地塞进嘴里。灰烬带着淡淡的金属味，滑进喉咙，像一颗沉默的种子，开始在温暖的血肉里，悄悄等待。
等待下一场雨，等待下一次苏醒，等待着，再次将这个世界，变成它们的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