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沙漠像被太阳烤化的金子,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老周和阿武坐在越野车的阴影里,看着远处起伏的沙丘,向导说的“黑沙谷”就在那片沙丘背后——那里的沙子是黑色的,埋着二战时期留下的军火库,据说夜里能看见沙子里有银色的光在流动,像毒蛇的信子。
“军火库里全是未爆弹和生锈的武器。”向导是个叫穆萨的贝都因人,他用弯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沟,露出底下黑色的沙粒,“这些沙子以前是黄的,自从军火库的弹药泄漏后,就变成了这样,还长出了会咬人的‘铁草’。”
老周抓起一把黑沙,沙粒里混着细小的金属碎屑,摩擦起来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掌心滚动。他掏出那块从安第斯山脉带出来的矿核碎片,碎片在高温下烫得惊人,震颤也异常剧烈——比之前任何一个节点都要强烈。
“这里的能量很不稳定。”老周把碎片收好,“军火库里的炸药和金属,让骨藤发生了新的变异。”
他们换乘骆驼,往黑沙谷深处走。越靠近谷中心,黑色的沙子越密集,偶尔能看见露出沙面的锈蚀枪管,枪管上缠绕着银色的细藤,像给武器裹上了层金属外衣。
穆萨突然勒住骆驼,指着前方的沙丘:“看那里!”
沙丘的阴影里,躺着几具骆驼的骸骨,骨头缝隙里钻出的银色藤条已经枯萎,但骸骨表面覆盖着层黑色的结晶,像涂了层沥青,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是‘铁沙病’。”穆萨的声音有些发颤,“去年有个商队路过,骆驼喝了谷里的水,就变成了这样,人也……”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指了指骸骨旁散落的布料碎片,上面有被腐蚀的孔洞。
老周翻身下骆驼,走到骸骨旁,用工兵铲拨开周围的黑沙。沙层底下,埋着更多的银色藤条,这些藤条比之前见过的更细,却更坚韧,断口处流出的不是墨绿色汁液,而是黑色的黏液,像冷却的机油。
“它们在吸收弹药里的化学成分。”老周用铲尖挑起一点黏液,黏液接触到空气,立刻凝固成黑色的晶体,“这种变异让它们有了腐蚀性,还能在高温下休眠。”
这解释了为什么沙漠里的骨藤白天看似沉寂,夜里却能活动——它们在躲避太阳的暴晒,选择在凉爽的夜晚扩散。
黑沙谷中心的军火库隐藏在一道巨大的沙丘背后,入口被沙子半掩着,露出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把手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银色藤条,像一道天然的锁。
老周让穆萨和阿武在远处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铁门。藤条上的倒刺比针尖还细,沾着黑色的黏液,他用工兵铲轻轻拨开藤条,发现铁门已经被腐蚀出无数个小孔,透过小孔能看见里面堆放的木箱,箱子上印着“□□”的字样。
更危险的是,军火库的墙壁上,布满了网状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连接着角落里的仪器——顾砚秋的节点装置,此刻正发出微弱的红光,与墙壁上的纹路呼应,像给整个军火库装上了心脏。
“一旦引爆,整个山谷都会被炸平。”老周心里清楚,这里的骨藤已经和炸药融为一体,毁掉仪器的同时,很可能引发连锁爆炸。
他退回沙丘后,和阿武、穆萨商量对策。穆萨指着谷外的绿洲:“那里有条地下河,水流能通到军火库底下,以前贝都因人找水时挖过通道。”
老周眼睛一亮:“水能稀释黏液,还能隔绝氧气,也许能让藤条暂时失去活性。”
他们立刻赶往绿洲,穆萨带着他们找到当年挖的通道入口。通道狭窄潮湿,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墙壁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与外面的沙漠判若两个世界。
“顺着通道往前爬一百米,就能到军火库的地基下。”穆萨递给老周一把弯刀,“小心里面的蝎子。”
老周接过弯刀,腰间绑上炸药,深吸一口气,钻进了通道。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腥气,与军火库方向飘来的金属味混合在一起,格外刺鼻。他匍匐前进,手掌和膝盖被粗糙的石壁磨得生疼,掌心的旧疤在潮湿的环境下又开始发烫,像在指引方向。
爬了大约五十米,通道突然变得开阔,前方出现一个地下溶洞,洞顶滴落的水珠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溶洞中央,有根碗口粗的银色主藤从石壁里钻出来,延伸向军火库的方向,藤条上的黑色黏液顺着石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一滩黑色的水洼。
“找到了。”老周看着主藤,知道这是连接仪器和地下河的“桥梁”,骨藤正是通过它吸收地下河的水分,维持活性。
他拿出工兵铲,小心翼翼地靠近主藤,刚想挥铲砍下去,主藤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顶端的分枝像蛇一样探过来,带着黑色的黏液。老周侧身躲开,黏液落在石壁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小坑。
他发现主藤靠近水洼的部分颜色较浅,黏液也少——那里的水分更充足,反而让藤条的结构更脆弱。老周瞄准那个位置,用工兵铲狠狠劈下去,主藤应声断裂,黑色黏液喷涌而出,落在水洼里,激起一圈圈涟漪,黏液在水中迅速稀释,变成了灰色的絮状物。
主藤的断裂似乎影响到了军火库的藤条,通道外传来“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坍塌。老周不敢耽搁,继续往前爬,很快就到了军火库的地基下。
他用工兵铲撬开地基的石板,露出底下的泥土。泥土里布满了银色的须根,连接着地面上的仪器。老周将炸药埋在须根最密集的地方,设置好定时装置,然后迅速原路返回。
爬出通道时,穆萨和阿武正焦急地等待。“快撤!还有十分钟!”老周大喊。
三人拼命往谷外跑,刚跑出黑沙谷,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军火库所在的沙丘像被一只巨手掀开,黑色的沙子混着银色的藤条碎片被抛向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沙柱。爆炸引发了地下河的决堤,水流喷涌而出,淹没了整个黑沙谷,银色的藤条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失去了光泽,变成了黑色的枯枝。
“成功了?”阿武望着被水淹没的山谷,喘着粗气。
老周拿出矿核碎片,碎片的震颤已经消失,变得冰凉——这个节点,彻底被毁掉了。但他看着被水冲出来的黑色沙子,心里清楚,那些混在沙粒里的种子,会随着水流和风沙,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回到绿洲时,穆萨指着远处的沙漠,那里的黑沙正在被风吹散,露出底下黄色的沙子,像大地正在褪去黑色的伤疤。“大地在自我修复。”他低声说。
老周却想起顾砚秋的话,骨藤是地球的免疫系统。或许这场对抗,从来不是人类与骨藤的战争,而是地球在以自己的方式,清除那些破坏平衡的存在。
他和阿武告别了穆萨,准备前往下一个节点——根据小林的最新消息,欧洲的一座古堡里,出现了类似骨藤的踪迹,那里曾是中世纪的铁匠作坊,地下埋藏着丰富的铁矿层。
越野车行驶在沙漠边缘,老周望着窗外掠过的沙丘,掌心的旧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知道,下一场战斗,很快就要开始。
而在黑沙谷被淹没的废墟里,一滴未被稀释的黑色黏液顺着石缝流进地下,接触到一枚生锈的弹壳。黏液开始蠕动,慢慢包裹住弹壳,在黑暗中,一点微弱的银光悄然亮起,像一颗在沙粒里等待复苏的种子。
沙漠的风依旧滚烫,带着金属的气息,吹拂着这片刚刚平静的土地,仿佛在低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