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的红痕顾云深只一眼就看出是被打的,他指着彩月,道:“你说。”
彩月扑通一声跪下,“顾统领,前段时间我家老爷给小姐请了个教习嬷嬷,说要教小姐规矩,怕小姐嫁给您之后无法持家,可这个孙嬷嬷对小姐处处不满意,不是打就是骂,小姐心慈,想着既是老太太做主请的,又是老爷的远房姑母,一直忍着。顾统领,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顾云深黑着脸,道:“规矩?什么规矩?我顾府没有这样的规矩。清云,走,去慕府。”
“是。”说着,顾云深跟清云就要往外走,慕书一把抓住顾云深的胳膊,急道:“等等,顾统领,我不碍事的,您贸然前去,我父亲会怪罪我的。”
“你父亲……”顾云深心内一通着急,都这个时候了她对慕省云还有何惧,有他撑腰,没人敢对她不敬,她既来找她,又为何要阻拦,他低下头去看她,围帽下她的表情不真切,但他似乎看到了她另一层意思。
顾云深镇定下来,道:“那六小姐希望顾某怎么做?”
他问的,怎如此直白?
难不成他发现了?
慕书放下顾云深的胳膊,淡定地说道:“今日我只是为顾统领送乌梅汤,以表感谢。”
顾云深轻笑一声,俯身凑近她:“这乌梅汤我喝了,不知六小姐,还有其他事吗?”
围帽下的慕书愣了愣,后退半步拉远距离,说道:“小女前几日刚刚学会做玫瑰酥饼,想请顾统领明日过府品鉴,不知顾统领是否赏脸?”
“你做的我自然要去,”顾云深把食盒整理好,递给彩月,“不管明日发生什么,我都站在六小姐身边。”
慕书屈膝行礼,“只是品鉴点心,顾统领言重了,不过还是要谢过顾统领的厚爱,那小女先行告退,顾统领不必相送。”
看着她的背影,顾云深沉默许久,他再次想起那夜在宫中,她一个人闯进皇上寝殿,遍体鳞伤,她要做的,也是他想做的。
顾云深的父亲顾庭霖,曾是大曜精锐正规军兰耀军的主将,十年内在边境战无不胜,抵御外敌,攻城略地,为大曜做了巨大贡献,四年前,边境敌国大军来犯,顾庭霖率军应战,不出三月,已将敌国打得节节败退,边境百姓称赞有佳,美名传回京都,林墨之等人向皇上进言,称顾庭霖拥军自重,恐有造反之状。
大曜皇帝早已对顾庭霖有所忌惮,正好借着林墨之的奏言,把顾庭霖从边境紧急传回,不由分说安了一个反叛的名头,又怕边境将士愤怒,遂命顾庭霖独子顾云深为禁军统领,掌管中央禁军下的神行军、羽林军、青武军,方才平息各方众怒。
顾云深自坐上统领的位置后,皇帝已为他赐了三次亲事,皆是他想除掉的,结党营私之辈最宠爱的女儿,每次大婚之夜,都会派人来刺杀新娘,以正自己的威严,而知晓此事的人,也被秘密除掉。
那一年,顾府内偷偷办了三次丧事,他当了三次鳏夫。
虽与这三位无任何亲密之事,却也是命丧他府内,顾云深母亲忧思过度,日日为了顾庭霖痛哭,在顾庭霖斩首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那时的顾云深,全然在皇帝的监视之下,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逐渐让皇帝放下戒心,他才暗地培养自己的军马,联络远在边境的兰耀军。
只为等某一天,可以为父亲报仇,为母亲平怨。
再说慕省云,几月前,他竟与亲王萧鼎晖有了来往,萧鼎晖是皇帝的弟弟,在京都一处偏僻地界立府,十几年来安静度日,就在太子萧承煜的嫡子刚刚出生时,他私下联系朝中重臣,日日府内畅饮。
这慕省云是头部,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成了萧鼎晖的朋党,就凭他同其如此的密切联系,皇帝也不能容忍,找了个缘由,为慕府与顾府赐了婚事。
可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容忍慕书成为下一个丧命者。
顾云深看向清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清云道:“人已关在柴房,等候公子吩咐。”
“好,”顾云深双手拢到背后,“明日带上,我们给慕大人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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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得了秦老太太的指示,徐婉凝以重事商议为由,将全家人请到了慈安堂,慕书刻意姗姗来迟,昨夜,她用枝条加重手心的伤痕,红铃紧张地问她到底要做什么,又说为了一个孙嬷嬷不至于。
她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除掉孙嬷嬷,她还要让秦老太太跟慕省云之间的关系变得疏离,这样,再探查秦老太太的底细,便简单多了。
慕书一入厅堂,便见所有人屏气凝神,异样地眼光望着她,慕省云的脸色更加难看,见她来了,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到底是谁?!”
徐婉凝在旁道:“老爷您息怒,小心伤了身体。”转而望向慕书又道:“六丫头,你进府这段日子,大家都待你如亲女儿般,纵使有些不周到,也该是可以原谅的,你念在我们思女心切,就告诉我们真正的慕书在哪儿吧。”
“夫人,慕书不知,您是什么意思?”慕书不卑不亢,冷静说道:“真正的慕书?您怀疑我的身份?”
慕琉璃起身指着她,言辞激烈,“你装什么装啊,我们找了庄子上的人,他们说你不是真正的慕书,你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