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森是最早前来拜会的。
他脸上堆着殷切而略带谄媚的笑容,眼神在我和明显经过精心打扮、容光焕发的母亲身上迅速扫过,然后压低声音,带着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意味问道:“少统领,昨夜……休息得可还满意?那份‘礼物’,您可还喜欢?”
我端起薛敏华奉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浮沫,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点了点头:“哈森王子有心了。礼物……很好,本使,收下了。”
哈森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如释重负和计谋得逞的狂喜,连连躬身:“少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接下来的部落早会上,面对着齐聚一堂、神色各异的塞人头领,以及眼神中充满期待与不安的阿古达木与哈森两兄弟,我宣布了最终的决定。
“经本使考量,并征询各部意见,”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现决定,由哈森,继承灰狼部汗王之位!”
哈森瞬间狂喜,几乎要跳起来,得意地瞥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的哥哥阿古达木。
然而,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但是,”我话锋一转,“阿古达木作为先汗长子,亦当有所封赏。现划拨灰狼部东南三处水草丰美之地,及其上所属人口、军队,归阿古达木统领,自成一部,受汗王节制,然有高度自治之权。”
这并非因为哈森进献母亲的“礼物”更合我口味,恰恰相反,这正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制衡之策。
让塞人内部保持适度的分裂与竞争,互相牵制,无法形成统一的强大力量来挑战镇北司的权威,这才最符合我的利益。
这套分化瓦解、扶持代理人的把戏,我玩得驾轻就熟。
果然,此言一出,哈森脸上的喜悦变成了错愕和不甘,而原本绝望的阿古达木,眼中则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两兄弟互相瞪视着,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他们虽然都对这结果有所不满——哈森嫌权力被分割,阿古达木怨未能夺得汗位——但面对我已然做出的决定,以及我身后所代表的庞大军力,他们谁也不敢公然反对。
最终,只能强压着各自的心思,躬身领命。
“谢少统领(少主)恩典!”
看着这对兄弟表面服从、暗藏机锋的模样,我知道,灰狼部未来的内斗已然注定。
而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
我的塞外之行,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然在天衣无缝的谋划与恰到好处的“礼物”中,顺利达成。
朔风营的黑旗在塞北苍茫的天际下猎猎作响,标志着我们这支满载而归的队伍,正踏上了返回镇北城的归途。
我骑在马上,身后是紧紧跟随着的薛敏华与阙氏。
薛敏华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文书打扮,神色平静,只是偶尔看向那几辆满载珠宝箱笼的马车时,眼神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深知这些财富背后所承载的血腥与权谋。
而阙氏,则换上了一套虞朝贵妇风格的裘皮斗篷,华贵雍容,将她高挑丰腴的身段衬托得愈发夺目。
她骑术竟也相当不错,端坐马背,姿态优雅,只是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依附与复杂难言的情愫,仿佛一株终于找到了坚实乔木的蔓藤。
我们的队伍规模远比出发时庞大了许多。
除了十五名煞气内敛、如同黑色磐石般的朔风营护卫,还加入了数百名来自灰狼部及其附属小部落的酋长、头人。
他们带着最真诚(或者说,最符合利益)的笑容,驱赶着如同白云般铺满草原、数量高达几十万的牛羊,浩浩荡荡地跟随在后。
这是他们向镇北司表达臣服与合作的“诚意”,也是一次规模空前的边贸之旅。
有我这个“少统领”亲自引荐,队伍所经之处的各个屯垦区,守军官兵无不肃然起敬,一路放行,甚至主动派出小队沿途护送。
屯垦区的郡守、管事们更是早已得到消息,纷纷带着粮食、布匹、食盐、茶叶以及塞外部落最急需的铁锅等物资,在预定地点等候。
交易市场瞬间变得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上好的江南茶叶,换肥羊五只!”
“这匹蜀锦,换两头牛!”
“盐!雪白的盐!十斤盐换一只羊!”
“铁锅!崭新的铁锅!一锅换五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