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宗岳汗如雨下,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股邪火在我胸中翻腾。
龟滋王的失踪,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逃犯的问题,它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这次近乎完美的西征功绩上,成了一个令人嘲笑的瑕疵。
我不再看他,转身对姬宜白厉声道:“姬宜白!”
“臣在!”姬宜白立刻躬身应道。
“立刻从军中,以及归附的部落中,遴选最精通暗杀、追踪、伪装、熟悉西域乃至更西方地理人情的精锐死士!组建一队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人马,名字就叫——‘血蝙蝠’!”我目光锐利,“告诉他们,从此刻起,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龟滋王,然后,让他彻底消失!无论他用什么身份,藏在哪个角落!”
“臣,遵命!”姬宜白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立刻领命。
但这还不够。我要让整个西域,乃至更遥远的地方,都成为龟滋王的囚笼。
我走到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特制的羊皮纸上飞快地书写,然后盖上安西都护府的大印。
“传我号令!”我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带着决绝的杀意,“将此追杀令,昭告全西域,发往波斯、藏地、北方草原每一个有人的角落!”
“凡能提供龟滋王准确行踪,并最终助我取得其人头者,赐——万金!牛羊万匹!奴隶百人!封——一座五万人城池的城主,世袭罔替!”
堂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赏格,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若有能人,能将其——活捉,送至本王面前者……”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说出了最终,也是最震撼的赏赐:
“直接封为——邦国之王!裂土封疆,与国同休!”
死寂。
整个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裂土封王!这是多少枭雄豪杰梦寐以求的终极奖赏!如今,只为擒拿一个龟滋王!
这道追杀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掀起席卷整个西方世界的惊涛骇浪。
龟滋王,将从一条丧家之犬,变成所有人眼中通往权力巅峰的活钥匙。
我看着堂外昏黄的天空,心中冷笑。
躲吧,尽情地躲吧。看你这颗头颅,究竟能在这漫天杀机中,悬赏多久。
命令一道道下达,如同精准的齿轮啮合,整个碎叶城的战争机器开始从远征模式转向休整与戒备。我挥了挥手,示意今日的军政会议到此为止。
“都散了吧。朔风军安置在城外大营,备好酒肉,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三天。”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战后难得的松弛,但旋即转为不容置疑的严厉,“城内妓馆、酒楼,随他们去,所有开销,记在本少主账上。但三日之后,卯时正点,必须全员归队!有敢迟延不至,或拒不归队者——杀无赦!”
“谨遵少主号令!”众将轰然应诺,脸上大多露出了如释重负和期待的神色。连续的血战与长途跋涉,铁打的汉子也需要松一口气。
我随即点将:“黄胜永、玄悦,你二人负责朔风军休整期间军纪维持,若有滋扰百姓、酗酒斗殴者,按军法严惩不贷!”
“末将领命!”黄、玄二将抱拳。
“韩玉、韩全,你二人持我手令,去府库支取金银,负责采购全军所需粮秣、被服,并督促工匠,全力修理破损兵甲器械,不得有误!”
“是!”两位负责后勤的族人躬身应答。
“军医官姜瑶,”我看向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女官,“你去城中及周边,尽可能多采购药材,特别是金疮药、解毒散,所需银钱,找韩玉支取。”
“下官明白。”姜瑶声音清冷,行礼后便匆匆离去,她总是这样雷厉风行。
安排妥当,我感到一阵疲惫涌上心头,正准备返回馆舍好好休息,总军需官萧梁却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少主,还有一事……”
他脸上带着几分为难:“镇北司统领大人,也就是您的母亲妇姽阁下,率领镇北军主力,已进驻龟滋王城有些时日了。那边……人吃马嚼,一应开销用度,目前都是我们安西商会在垫付。商会总会长薛敏华夫人前日来信,言辞虽委婉,但意思很明确,这财务压力……着实有些大了。您看……能否想想办法,请统领大人她……暂且退兵,或者,由镇北司自行承担部分费用?”
我眉头瞬间拧紧。
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妇姽那高挑丰腴、不怒自威的身影。
她坐镇北方多年,威名赫赫,这次我西征龟滋、大破波斯,连灭两国,风头确实一时无两,恐怕在某种程度上,盖过了她这位镇北司统领的光芒。
她此刻驻军龟滋王城,其用意,恐怕不止是震慑西域那么简单。
这确实是件难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