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内外,严冬的脚步伴随着肃杀的气氛一同降临。
宫阙楼台复上了一层薄霜,护城河面开始凝结冰凌,呵气成雾。
我站在皇宫角楼之上,俯瞰着这座已被我握于掌中的古老都城,以及城外正在加紧构筑的防御工事与连绵营垒,心中并无多少掌控权力的暖意,只有一片冰原般的冷静与审慎。
韩忠的“狼眼”与姬宜白的“谛听”每日如流水般将北方的情报呈递到我的案头。
不出所料,针对三皇子虞景琰的连环心理攻势,尤其是其妻女被“处置”的消息,如同一剂猛烈的毒药,在他军中引发了剧烈反应。
密报称,虞景琰初时暴怒如狂,数日闭门不出,帐中日夜传来打砸器物与咆哮之声,且开始频繁借酒浇愁,试图麻痹那噬心蚀骨的屈辱与怒火。
老臣桑弘虽日夜劝谏,言明此乃激将之法,当以静制动,稳固军心为先,但收效甚微。
虞景琰被愤怒和急于雪耻的冲动所支配,已经听不进太多沉稳的建议。
更具体的军情随之而来:虞景琰似乎决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派遣麾下大将田武率领一支精锐骑兵作为前锋,脱离主力大军,试图模仿我西凉军擅长的长途奔袭战术,绕过我预设的河北防线,直插中原腹地!
探马回报,田武的前锋骑兵行动迅猛,已越过黄河,出现在河南地界,距离朝歌不过数日骑兵路程。
消息传来,帅帐内众将神色凝重。
但我却并未感到太多惊慌。
兵法云:“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时值隆冬,天寒地冻,草木凋零。
我早在月前便开始在朝歌周边及可能被袭扰的区域推行“坚壁清野”之策。
能收割的粮草早已入库,带不走的井水填埋或投毒,小规模的市集迁徙,村庄民众尽量迁入有城墙保护的城镇。
田武的骑兵再骁勇,没有稳定的粮草补给,没有民众可供“就食”,在这北方的寒冬里,注定如同无根之萍,难以持久。
我只需固守要隘,以逸待劳,消耗其锐气,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机歼之即可。
然而,就在我筹划如何“招待”田武这支孤军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北方刮来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帅帐,让所有人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北线急报:意图一雪前耻的韩玉,与镇守大同方向的百里玄霍合兵一处,共集结三万余骑兵(多为西凉本部精锐及部分漠南骑兵),秘密东进,企图绕过三皇子主力,偷袭其后路粮道,甚至直捣其位于幽州的后方基地。
这本是一次大胆的奇袭,若成功,将极大缓解正面压力。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早已被对手洞察。
大军行进至燕山一处险要峡谷时,突遭埋伏!
桑弘与三皇子麾下头号悍将田武(此时方知田武前锋为疑兵,其主力竟在此处)联手设伏,利用地形,以滚木礌石、弓弩火攻,将韩玉、百里玄霍的大军拦腰截断。
西凉骑兵在狭窄地形中难以发挥机动优势,陷入苦战,死伤惨重。
鏖战一日一夜,韩玉与百里玄霍奋力杀出重围,但三万精锐骑兵,仅剩一万余人逃出,兵器甲仗丢弃无数,可谓元气大伤。
韩玉连续两次败于桑弘、田武之手(上次幽州,此次燕山),这位向来以稳健着称的将领似乎心态出现了严重问题,自信受挫,甚至有些一蹶不振。
他自觉无颜见我,竟让部下将自己捆绑,准备亲赴朝歌请罪。
而百里玄霍收拾残兵,欲退回大同固守,岂料田武用兵如鬼,早已分兵一支精锐,绕道奔袭,竟抢在败兵之前拿下了防备相对空虚的大同!
百里玄霍在撤退途中遭截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余部在副将拼死带领下,狼狈北撤。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表示臣服的漠南部分部族,见西凉军接连失利,竟也趁火打劫,袭击溃兵,致使北路军再次遭受损失,最终仅能收拢残部,退守延安一带,依靠城防勉强立足。
北路局势,一时崩坏。
“韩玉……糊涂!”我将战报重重拍在案上,心中涌起一股怒其不争的郁气。
但更多的,是对三皇子麾下人才的重新评估。
桑弘老谋深算,用计狠辣;田武骁勇善战,用兵奇诡;能让韩玉和百里玄霍这样的宿将接连吃亏,对方绝非庸碌之辈。
坏消息接踵而至。
还未等我从北路失利的震动中平复,东线又传来惊讯:三皇子麾下另一员大将,慕容克,率军与盘踞山东的齐王主力决战。
齐王拥兵五万,据守坚城,本是我用来牵制三皇子东线兵力的重要棋子。
然而慕容克用兵凌厉,指挥若定,竟在野战中一举击溃齐王大军,随后挥师猛攻,连战连捷,最终攻破了山东重镇济南!